&esp;&esp;宁知棠光着脚在沙发上踩海水,视线里忽然闯进一双黑色的皮鞋。
&esp;&esp;她抬起头,男人穿了个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西装,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腿很长,模样俊美。
&esp;&esp;一张很陌生的脸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觉,然而出乎她所想,男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上下扫了她一眼。
&esp;&esp;“来了。”路言钧从躺椅上起身,声音慵懒。
&esp;&esp;他只穿了条泳裤,上身全裸,胸膛跟结实的腹肌一览无遗,正在享受阳光浴,没想到男人会这个点来。
&esp;&esp;“屋里谈话。”习惯待在室内的人适应不了外面强烈的光线。不喜欢出门,不喜欢接触阳光。
&esp;&esp;踏进门,顾沉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什么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清一色的梦幻场景让他皱了皱眉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esp;&esp;路言钧邀请客人入座,但摆满毛绒玩具的沙发上,哪有半点他的容身之地。
&esp;&esp;他用手中的文件将眼下这些可爱的东西往旁边挪,腾出一点人能坐的空间。
&esp;&esp;看路言钧这副悠闲自得、享受其中的样子,顾沉来看看他究竟堕落到什么程度。
&esp;&esp;“过家家好玩吗?”
&esp;&esp;看了眼宁知棠在外边玩得正欢,路言钧才点烟,叼在嘴里不作声,银色的打火机被他随意甩在面前的茶几上。
&esp;&esp;“有事说事。”如果是来损他,大可不必,近来他心情也不是很好。
&esp;&esp;他说要买岛,钱不是问题,重点是获得这片区域的所有权而不是使用权,顾沉将整理好的一些资料供他筛选。
&esp;&esp;路言钧随意过了一眼,归根到底还是看中他在南美那块地。
&esp;&esp;毕竟那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海水清澈,适合度假,有丰富的水产资源,且离得也不远,远离城市喧嚣,完全与世隔绝的环境正是路言钧想要的。
&esp;&esp;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无非是把牢笼从别墅扩大到岛屿,让那只永远只能被他捏在掌心里的鸟,再也没有飞出他手心的可能。
&esp;&esp;顾沉也不是有什么同理心的人,只是受人所托,照章办事。宁知棠被路言钧折磨成什么样,是生是死,是疯是傻,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esp;&esp;会很路言钧玩在一块的能是多温柔善良的人物,他也是一样,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互欠人情的关系。
&esp;&esp;路言钧继续补充:“我还想要一架私人飞机跟游艇,按照航空法来说,私人飞机应该可以自己上色?”
&esp;&esp;顾沉问:“你指的是涂鸦?”
&esp;&esp;“对,要很活泼的颜色,不要土里土气的,比如说嫩黄色,天蓝色,上面再绘些卡通图案,要小孩子一看就会喜欢。”
&esp;&esp;男人沉默的间隙,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部署里,“因为是送给孩子,所以涂鸦跟颜色要可爱一点,颜色也不固定是黄色,只要是孩子能喜欢的颜色都行,你自己看着办。”
&esp;&esp;他斥这么大资,又是岛屿又是私人飞机又是游艇,连给他尚未出生的孩子礼物都准备好了。
&esp;&esp;关键他的宝宝在母亲的肚子里尚未出生,连能不能怀上都是个问题,他就提前把这些布置好。
&esp;&esp;理论上来说,他想要的这些东西在短时间内都可以办到,按照期限缩短成两个月后,他也没有再继续待在这的理由。
&esp;&esp;路言钧却忽然叫住他:“我前两天弄死了个人。”
&esp;&esp;波澜不惊的语气,像是在说明天会下雨,男人蹙起眉,不是第一次给他收拾烂摊子。
&esp;&esp;听到这里,他的表情依然平淡,也不是不知道身后是什么社会渣子,致力于让自己亲生父亲破产的人,也没资格去评判他。
&esp;&esp;是个小职员,没什么背景,死了倒也无足轻重,警方过两天就会接到报案。
&esp;&esp;但这事路言钧不想让自己母亲知道,希望男人能帮他压一压。
&esp;&esp;顾沉说:“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别做这事。”
&esp;&esp;路言钧一脸无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不跟我没有过节的人过不去。”
&esp;&esp;他是狠,却不至于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无关人员锤爆对方的头,但如果惹到他了,那就另当别论。
&esp;&esp;他嘴巴不干不净,说了他不爱听的话,路言钧受不了这委屈,也不会默默忍下这口气,本来心情就不佳,不锤两下他心里不舒服,谁知道对方身体这么不经打,不过一会就被他玩断了气。
&esp;&esp;“安分点吧。”法律不是摆设,人命更不是他可以肆意虐杀的玩具。
&esp;&esp;路言钧行了这么多恶还能相安无事,全靠有个强大的家庭背景在支撑。
&esp;&esp;他既然已经部署好要跟宁知棠一起离开,在这节骨眼上就不要再惹事生非,去做那些他单纯只是用来发泄心中不满、而又毫无意义的事。
&esp;&esp;话虽如此,但在离开之前,路言钧还想再完成一件事。
&esp;&esp;有些话,顾沉必须说在前头,林萧璟不是什么路边的野猫流浪狗,路言钧若执意想他死,他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esp;&esp;这事的轻重缓急以及其严重性,相信不用多说,他自己心里明白。
&esp;&esp;不要因为这所谓的嫉妒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也不过大学毕业的年纪。
&esp;&esp;路言钧是个聪明人,唯独在涉及宁知棠这些事上而失了分寸,加上他肆意妄为的性子从小不受约束,学不会忍耐,字典里没有将就,委屈不了自己,心理更是早已扭曲。
&esp;&esp;他掸了掸烟灰:“可我不甘心。”
&esp;&esp;在无数个他不能靠近她的日子里,林萧璟却可以肆无忌惮出现在她的身边,毫无保留的在她面前展示压抑了五年的感情。
&esp;&esp;即使他曾经用这双手将他打得濒临死亡,这种背叛感依旧像一根刺一样如影随形扎进他的心里。
&esp;&esp;路言钧生平最讨厌的事,一是背叛,二是宁知棠把他当成漠不相干的人员,无视自己的存在。
&esp;&esp;他目光望向窗外,沙滩上玩耍的女孩白裙灵动飘逸,裙摆随着海风一起翩翩起舞,她拿起一枚贝壳托在手上在太阳下细细观看,海水打湿她的脚踝。
&esp;&esp;忽然所有凝聚的戾气都好像化在这个蓦然闯进他视线的画面里,心软的跟什么似的,目光一放到她身上,就再舍不得离开。
&esp;&esp;顾沉忽然明白了真正能控制住他、扼住他本性的从来不是法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