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勤的这道军令更是对彤彤的亵渎。
“小栗子,研磨!”
这封信是写给李永基的,原本,无论是秦王还是燕北郡王,他们都是只想拖住杨勤,只消拖住一时,待到西秦军打进北直隶,即使杨勤出关,也已无能为力。
因为,这两个月来,三方兵马都是缠字诀,不断发动进攻,一旦受阻便鸣金收兵。
可是现在,萧韧不想让杨勤活着了。
杨勤必须死!
萧韧在信中李永基商议,向杨勤大举进攻。
至于刘彦博那里。只要李永基肯了,这老爷子自是有的是办法说服刘彦博。
萧韧也看出来了,安昌侯府李家父子虽然表面上性情迥异,实则父子二人忽悠人的本事却是一样的,所以几十年来,霄云二十四将里,就属李家过得最滋润,也最顺当。每次的大风大雨,李家都能顺风顺水。
“李永基,太祖皇帝也曾说你是一员福将,那么现在,我们就借借你的福气吧。”
萧韧走出大帐,燕北的天空一如往常蔚蓝纯净,关内已是春天了,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可是燕北却仍是皑雪莹冰。
萧韧不知道这场仗还要打多久。从小到大,他都想要成为领兵一方的大元帅大将军,小时候这样想,现在依然这样想。
但是这是他的想法,并不是彤彤的。
他想让她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抱着桔子嬉戏,骑着火儿踏青,与芳菲一起在街上闲逛……
就像当年那样,在书院街上,看到她甜甜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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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卫是怎样杀了齐虎的,没有细写,知道你们不爱看~杀了就杀了,这就行了。
为自己
“姐,杨世勋要活捉你!”燕北郡王原本是想要瞒着周彤的,可是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他决定还是说出来。
周彤手里拿着一柄短刀,正在一遍遍练习出刀。
自从八岁时从陶三村手里夺下一把匕首,这个动作她已经重复练了九年,有时是匕首,有时是短刀,有时甚至是一支笔一根发簪。
闻言,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燕北郡王看得眼花缭乱,只好又重复一遍:“姐,杨勤下令,让杨世勋活捉你。”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担心他自己会忍不住砸东西。
“哦,我知道了,让他来捉我吧。”周彤说道,她的全部心神都在手中的短刀上面,那柄短刀如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手,如臂,心随刀动,分毫不差。
燕北郡王羡慕地看着,他想起阿娘的鞭子和甩手箭,算了,哪怕是孪生姐弟,也会有强弱之分的。
不,还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
“姐,我出兵去把杨世勋打个落花流水。”燕北郡王挺起依然单薄的胸脯。
虽然比起四年前,他长高了,也壮实了,可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是青葱稚嫩得如同一株新竹。
“好啊,去吧。”周彤终于停下了动作,她把短刀轻轻放到桌上,转过身来,一双明眸平静无波。
“可是,姐,你不叮嘱我几句?”燕北郡王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姐姐还没有成亲,还没有生小外甥,他就被忽视了?
“嗯,活着回来。”笑容恬淡,就像是叮嘱出去游玩的弟弟早点回家吃饭一样。
燕北郡王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姐,你让人去搞几头活羊,回来我想吃烤羊肉,还要喝酒。”
“好,羊肉管饱,酒要少喝,小孩子酒喝多了就不长个子了。”
燕北郡王垮下脸来,大声说道:“我一定会长得像父王那么高的!”
说完,他转身就向外面跑去,边跑边喊:“传令下去,诸将大帐议事!”
旁边,一直在用匕首修指甲的江二妹伸个懒腰,把匕首插进靴子,问道:“不用我们帮你照顾孩子吗?”
江婆子瞪她一眼,屁话,郡王爷都是能领兵打仗的人了,已经不能再用孩子的标准来衡量了。
真是记吃不记打,当年他们江家,就是以为萧韧是个孩子,于是一大家子全都招了道儿。
小姑子怎么就记不住呢?
周彤抿嘴一笑:“让鞑子卫去吧,你们,不用。”
无论是江家姑嫂,还是许安路友,都会让燕北郡王感觉这是姐姐派来照顾他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骄傲得如同展翅高飞的小鹰。
次日,杨世勋刚刚登上暂时做为瞭望台的高岗,便看到远处雪雾弥漫。
他仰头看看碧蓝的天空,这几天都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他再次拿起千里眼向远方眺望,这一次他看到了雪雾之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燕北郡王发起进攻了!
万马奔腾,带起碎冰断琼,越来越近,白雾渐散,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军队渐渐现出阵形,无数方阵宛若鱼鳞,错落有致分布在中军大阵的前后左右。
杨世勋放下千里眼,手中长剑高举:“结阵,杀敌!”
同为北路军,这些日子,主要用来对付那小儿的是齐虎,现在齐虎已死,营军人心惶惶,杨世勋以为燕北郡王会乘胜追击,将齐虎的军队一举歼灭,可没有想到,燕北郡王会放弃群龙无首的齐虎军,调集全部兵力来打他了。
“是大都督的那道军令!”杨世勋冷哼。
“将军,既然那小儿已经来了,索性就先灭了他,然后再活捉他姐姐。”几名将领哈哈大笑。
杨世勋没有笑,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这小儿并不是一味的横冲直撞,李永基的本事,他是学到几分的。
“将军,区区小儿何足为惧,待末将去取他首级!”一名将军大声说道。
杨世勋看他一眼,手中令箭掷出,那名将军伸手接过掷来的令箭,大手一挥,率领自己的军队冲进大阵。
中军阵之中,燕北郡王面沉如水,看到那支横刺里冲过来的军队,他手中马鞭指向主将,喝道:“杀敌!”
“杀敌!”
“杀敌!”
千军万马如同潮水,汹涌澎湃,一浪之后,一浪又起,旗帜如海,喊杀如雷,少年金戈铁马,稳如泰山。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一役,不仅是为了秦王,亦是为了他自己,就如这次的出兵,不仅是为了姐姐,更是为了他,为了父王,为了母亲,为了他生长的这片白山黑水。
他端坐马上,看着敌方的军队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然后一排排消失,他勾唇一笑,手中马鞭再次指向前方,那是杨世勋所在的方向。
“进攻!”
……
“欺负人!欺负人!”
大帐之内,李永基把手里的信狠狠甩到桌上,两只鼻孔呼呼喘着粗气,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气得不轻。
报信的小兵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退出去,旁边的刘彦博冲他挥挥手,小兵像是得了圣旨,连忙退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刘彦博拧了眉头,试探地问道:“老侯爷,萧将军在信上写了什么?谁欺负人了?”
萧韧的书信和斥侯飞鸽传书送来的捷报同时到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燕北郡王大捷,杨世勋兵退百里。
刘彦博不明白,谁敢欺负李老爷子,七少敢吗?
李永基把那封信重重拍在刘彦博面前,声若洪钟:“萧小七邀我们一起全力出兵,他这边给我的书信刚到,燕北郡王就先出兵了,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