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平素看上去温和儒雅,怎么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呢?可见,平时的表面工作,做得有多好。
幽长的地道里,容盈抱着林慕白慢慢走着,“这条道你们挖了多久?”他低头笑问。
林慕白望着身后快速堆土重新掩埋的暗卫,轻叹一声倒是有些惋惜,“谁让你当年不肯娶我,我又不能拉下面子自己去求父皇。若是如此,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没办法,我只好让女子卫队日夜挖掘,就想着能在最后一刻把你就出来算了。到时候就算父皇知道,也不会生气,毕竟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救了你这薄情寡义之人?”
容盈问上她的眉心,“所以这条暗道一直都在。”
“女子卫队挖的地道,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林慕白轻叹。
转而到了岔路口,容盈微微蹙眉,“这是到哪儿?”
林慕白笑道,“那是通往皇宫的,直走是出城。”顿了顿,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当年,天胤应该就是从这儿逃出来的。那位置,我只告诉过他一个人。也是他命大,大火之中都能捡回一条命。”
容盈深吸一口气,“我们这次,是捡回了三条命,说起来还是你的缘故。”
回头望着被重新填回来的地道,林慕白眸色微黯,“可惜,没有以后了。”
“断头台上一次就够,哪能时常上去?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必再上午门刑场,自然也用不着这地道,废了也就废了吧!”容盈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宫里会怎样。”林慕白垂眸,“修儿和皇后,如今都在容景宸的手中。”
“不是有你师父吗?”容盈想起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就觉得脑仁疼,“只不过,别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否则,都到了这关键时候,再闹出乱子,可就了不得了。”
林慕白点点头,“南抚镇呢?”
“你说呢?”容盈笑得温柔,“把天下扛在肩上,最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我岂敢大意。”
“不要脸!”林慕白嗤笑。
这地道的尽头,是京城外头的自由自在。林慕白真想就这样出去,然后这辈子都别再回来。这京城里,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些过往就像一柄刀子,时时刻刻在剜割着她的心。
她的家族:父皇、母妃,都在这里。
她与他的初识:相逢相知相许,最后生离死别。
站在密道的出口,林慕白笑得有些酸楚,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如果就这样走了,该多好呢!可是局是我自己答应的,这条路哭着也得走完。”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容盈抱紧了她。
“走了那么久,你不累吗?”她笑了笑,“放下我吧!你有更重要的事!”
黑狐和五月迎了上来,他们想出城自然有自己的法子,这恭亲王府的势力,和女子卫队的势力,都是不可小觑的。可怜容景宸一人独挑大梁,自以为布局紧密,殊不知——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
“抱着自己的妻儿,多久都不会累!”容盈抬步就走。
她不是不知道,他是怕。唯恐不久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能拥着她抱着她。人世匆匆,转瞬百年,韶华易逝。在还能抓住的时候,紧握不放。
容盈直接去了营帐,如今双方对垒,眼见着战事一触即发。但是容盈和林慕白暂时不能现身,因为一旦现身,宫里的人就会有危险。
暗自操作,还是可行的。
他们也在等,等着最后一股勤王大军的赶到。
南陵侯宋久清和世子宋明成惯来是贪生怕死的,所以暂时不会有所举动,他们必得策划周全才能对前朝余党下手,否则一旦被攻破城门,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进了城,这皇宫也会有危险。
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城内,燃起了大火。
到处可见厮杀的场景,容盈和林慕白底下的人,也都不是个个都能逃开,也有被发现被抓被杀的。城内城外,形势严峻。
只不过——
“好像着火了!”苏婉仰头,听着上头紧张的脚步声。
谁都没想到,这一场火会蔓延至此。密室就在书房底下,因为大火的烤炙,石壁开始发热发烫起来,空气也变得闷热难耐。
“不能待下去,否则我们会被闷死在这里。”如意瞪大眼眸,看着有些黑烟从缝隙里透进来,“快出去,快出去!”
再晚,可就要被烤熟了。
众人急急忙忙的离开密室,这本来就是简单的密室,只是平素里躲一躲,如今真的遇见事可就不够瞧了。也怪如意自己早前没想太多,不知道改善改良,这会就出了问题。
外头很乱,能听到清晰的甲胄声,那是御林军在捉拿逆党。
明月轩着火了,火势很大。
“只能去红坊躲一躲。”如意道。
苏婉点了头,红坊离明月轩最近,只是隔了两条街,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躲。要么就去布庄,但是布庄是藏不住人的。如意自身倒也罢了,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是苏婉不同,苏婉的身份不能出现在京城大街上的。
容景甫的人随时都会出现,苏婉随时都有危险。
可是这会子,杏子身上没带着皮面,留在明月轩又只能被大火吞噬。思来想去,只能抱着侥幸的想法,拼一拼。但愿,人生没那么多巧合。
悄无声息的离开明月轩,杏子和叶子搀着如意前行,苏婉蒙着脸畏首畏尾。
这个时候,到处都在厮杀,火光冲天的。自从容景宸掌权,这所谓的天子脚下就成了血海,到处都是烧杀。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手里有权又有刀子,你敢反抗你就是逆党,你就该死。
身后,有马蹄声不断的来来去去。如意带着大家,尽量往偏僻的巷子走,哪怕是多走几步,只要能避开这些官军就好。
蓦地,杏子回头瞧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是齐王,快走!”
说着,与叶子一道夹起如意,撒腿就跑。这个时候又不能带着如意飞,底下那么多人,飞来飞去技术含量不够,很容易被看见,到时候只会更危险。
苏婉一听是容景甫,当下没命的往前跑。
脚突然崴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扑倒在地。
杏子惊呼,“姑娘?”
“走!走走走走走!”苏婉咬牙爬起,身边的女子卫队当下夹起她。
可是双脚不敌四腿,后面追的是策马而来的容景甫。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无能力挽狂澜。叶子和杏子心里清楚,留下来也只能死路一条,如今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城外。可城外要打仗了,出不去进不来,没人能救他们。
如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所以绝对不能出事。
等到容景甫追上苏婉的时候,叶子和杏子早已带着如意消失在尽处。身边的女子卫队,自然不含糊,拔剑出鞘,当下跟容景甫的人交手。
这世上,原来还真的有在劫难逃这一回事。
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都能把你呛死。
“婉儿?”容景甫下马,步步逼近。
幽冷的巷子,苏婉的身子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双眸惊恐的望着出现在跟前的容景甫。他就像个冤魂,几乎可以用冤魂不散来形容。不管她逃到哪里,他总能把她抓回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她这条命就该落在他的手里。
“别杀她们!”苏婉紧咬下唇,她已经没了退路。
容景甫抬手,三名女子卫队的人被生擒,而后绑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