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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卷轴,内里卷着一幅写在生宣上的字。
月下静静看着,好一会儿没说话。末了,让小洛子仔细收了起来,送还沈凌霜。她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干巴巴道:“沈姑娘的字,很好。”
干巴巴的,依然带着她郡主的矜持。
“郡主谬赞。”沈凌霜依然是她淡然从容的态度。
“听说,沈姑娘还做得一手好诗?”月下看着眼前人秀美安静的脸,轻声问。
沈凌霜倒是难得一愣,脱口而出:“宋大哥还跟郡主提过这些?”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直淡然的女子微微红了面,忙道:“是臣女失礼了,臣女着实没想到宋大人还会跟旁人提到臣女。”
她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诗词,只当年还未进京时请宋晋斧正过,自然想到是宋晋跟郡主提到了她。
沈凌霜难得显得不自在了一些,只能就诗词胡乱说了一些,遮掩自己方才在郡主面前的失礼。
月下还停留在那一声“宋大哥”上,根本听不清后头沈凌霜关于诗词说的那些。好像心尖儿被一个小小的虫子轻轻咬了一口,猝不及防地,怪疼的。有那么一刻,月下差点转身就走。
可眼前不是旁人,是沈大人的女儿。她身为大周郡主,该给与他的女儿应得的尊重。
月下很认真去听。
“用典太多,是臣女一直的弊病”“过于匠气,实在不足道”
月下想到了曾经尝试写诗的自己,还停留在拼命想用上一个典故,好显得自己的诗有学问一些
她轻轻呼吸,认真听。
两人之间再无话,沈凌霜婉约一福身,告辞。
等到沈凌霜一离开,月下提着灯笼也立即转身。朝着人少灯暗的地方闷头走,一直走到耳边听不到人声了,她才停下脚步,攥着手里的灯笼,低着头一动不动站着。
园子里昂然的绿色簇拥着她,被手中的灯笼光亮照出一片浓厚的绿。
小洛子轻声道:“郡主?”
月下轻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洛洛,我、我一句都没听懂”
后头的听不懂就算了,她连沈家小姐评说宋晋谜面的那些,都一句没听懂。
莫名地,悲从中来。
小洛子慌了:“郡主!郡主你别哭呀!”
“郡主!郡主你别哭呀!”
小洛子见月下突然哭了,直接慌了。
月下攥着灯笼,哽咽道:“我刚才、刚才认真听,我、我就想我也不能一句、一句都听不懂吧”说到这里月下抽噎了一下,哭道:“洛洛,我还真的就一句都没听懂!”
被月下攥得紧紧的灯笼随着她的抽泣,轻轻晃动,在黑暗中划出一片光影。
洛洛赶紧硬接过灯笼,放在一旁山石上,这才取出帕子给月下擦着眼泪,着急劝道:“听不懂听不懂有什么关系!郡主想知道什么,别说沈家小姐,就是祁家大小姐,您一句话,她还不是得站在您面前低着头用郡主爱听的话说给郡主听我的好郡主,有什么打紧!哪里值得您难过啦!”
“洛洛,你说的对,可我”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难受。
月下渐渐止了眼泪,垂着眼睛看着前头灯笼。隔着泪,灯笼光都朦胧起来,小小一圈光芒照出了山石的温润。
她突然就想到了前生曾见过的宋大人,挑灯夜行,光亮劈开了四周的黑暗。而他大道直行,坚定淡然。又想到了今日灯下见到的沈家姑娘,只一眼,她就在她身上看到了同样的东西,温润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