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容泪眼婆娑地瞪他一眼,凶巴巴说:“不行,等什么等?”
她把眼泪胡乱用袖子擦了,站起身,又把萧明彻扶起来,继续往前走。
除了怕萧明彻等的时间太长,他会出事,她也怕万一那些贼匪
事成,根本没有人会来救他们。或许带着萧明彻往外走,还能有一线生机。所以等着,万一是等死呢?
萧明彻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弯了弯。
这种时候,他们的身份仿佛不再是太子和侧妃,而只是普通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些浓郁的晨雾好像一张网,将他们紧紧网住,让他们纠缠在一起,心和心也贴在一起了。
从没有过这样近的时刻。
姜雪容扶着萧明彻,他的头贴在她的肩膀和脖子,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缓缓升起,阳光驱散了山野的雾,渐渐地明晰起来。萧明彻看了眼头顶与四周,指了指一个方向:“往这里走,应当能走出这树林。”
姜雪容已经筋疲力竭,她本就是个体弱的小女子,昨日还没吃东西,到这会儿都要眼冒金星了。她把萧明彻放下来,自己也坐着休息。分明这么冷的天气,可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姜雪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看见袖子脏兮兮的,可想而知她的脸定然也是脏兮兮的,更狼狈了。她又看萧明彻,萧明彻好看的脸上也变得脏兮兮的,他的脸颊因为发烧而红得厉害,嘴唇也有些苍白。
这会儿看起来终于只剩下狼狈了,姜雪容终于心理平衡了一些。
她歇了会儿,又再次把萧明彻扶起来,往前走。
萧明彻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咬着牙坚持的模样,心下只觉又多爱她一分。
又不知时间过去几何,终于姜雪容看见了禁军的身影,似乎在搜索着什么。她再次喜极而泣,费力地喊了一声:“这儿,在这儿,太子殿下在这里!”
那些禁军们的确是来找寻太子的,听见呼救赶紧走近,认出了姜雪容身份。
“姜侧妃,太子殿下,属下等来迟!”
姜雪容道:“别说了,殿下受伤了,快带他去看太医,快!”她气喘吁吁地开口。
说完这一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萧明彻看她倒下,心中焦急,道:“快去请太医。”
禁军们见状更是一刻不敢耽误,赶忙将二人带回了寺中,一面回禀宣成帝和皇后,一面又去请太医。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找到了。”
宣成帝和皇后听见消息,连忙赶来。
萧明彻趴躺在床上,太医刚替他包扎过后背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又命人赶紧去煎退烧的药来,这边忙完,又马不停蹄去给姜雪容诊病。
宣成帝与皇后二人跨进门,担忧地看向萧明彻:“彻儿,你怎么样?”
萧明彻道:“儿臣没什么大碍,让父皇母后担心了。”
他说罢,又问太医:“她怎么样?”
太医刚给姜雪容搭过脉,见宣成帝与皇后到,忙不迭起身恭敬行礼,而后看向萧明彻回话:“回殿下,姜侧妃因是感染了风寒,加之身子本就虚弱,又许久未进食,这才一时晕了过去。不过请殿下放心,姜侧妃的病并无大碍,吃两副治风寒的药,再好好休养几日就好。”
萧明彻闻言松了口气,把沉重的头放在枕头上,眉眼耷拉下去。
见他这副模样,宣成帝和皇后对视一眼。
萧明彻虽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可他看起来模样憔悴,俨然不像没什么大碍,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宣成帝不由失笑,觉得这样子的萧明彻委实少见。
皇后瞪他一眼,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皇后看着萧明彻直叹气,又有几分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看着他受伤,哪里能不心疼?何况萧明彻从小锦衣玉食,虽说不算娇生惯养,但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皇后看了眼他背上那么长一道伤,眸中尽是心疼,问道:“你跟母后说说,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罢,又骂那些贼人:“真是该死的,胆大包天,连太子他们也敢伤!”
宣成帝接话:“可不嘛,他们都敢刺杀朕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想来已经是豁出命去,自然也敢伤彻儿。”
皇后又瞪了眼宣成帝,而后想伸手碰了碰萧明彻的伤,又怕碰疼了他,还是收回了手。
萧明彻道:“昨日一早,儿臣去看容儿时,长庆便来禀报说出了事,儿臣当即想到父皇与母后的安危,本想过来,岂料途中便遇到那些贼人动手。他们认出儿臣身份,便追杀于儿臣,儿臣只得带着容儿后撤,避开贼人的追杀。儿臣和容儿为了躲避贼人的追杀,不慎滑落山坡,儿臣又受了伤,只得与容儿在山中过了一夜。”
萧明彻隐去了他受伤的原委,他知晓皇后本就对姜雪容做太子妃不满,倘若让她知道自己为姜雪容受伤,只怕更不能同意让姜雪容做太子妃。
虽说皇后不同意也做不了他的主,但日后姜雪容做了太子妃,到底是她的儿媳,要相处,总不好让她对姜雪容不喜。
他说罢,不由得咳嗽起来。
皇后又着急起来:“好了好了,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皇后打断萧明彻的话,又骂了几句那些贼人:“真该让他们千刀万剐!”
那些贼人都已经尽数拿下,其中多数都已经伏法,只剩下二十余个被活捉的,也已经被关押起来,等候发落。
皇后看了眼萧明彻,打算让他好好休息,如今看过了他的情况,确认他没什么大碍,也放心了,便拉着宣成帝出去了。皇后命人将门合上,这才询问太医关于萧明彻具体的身体情况。
“太医,彻儿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太医道:“回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安心,殿下的伤医治得早,并未危及性命。只需好好调养,不久之后便能好转。”
皇后闻言这才放心,让太医下去了,而后随宣成帝离去。因着突发逆贼的事,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处理。
明媚的阳光照出窗棂的影子,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姜雪容躺在窗下的榻上,面容沉静,阳光落在她身上脸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萧明彻转过头,静静看着她,沉重的眼皮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没那么重了。
萧明彻忽地勾动唇角。
他想到她努力地带着他走出树林时的回忆,和他们依偎在一起。
萧明彻闭上眼睛,终于可以安心地沉沉睡去。
姜雪容醒来时,浑身乏力,仿佛做了一个很累的噩梦,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什么。仔细一回忆,却是那些刺客追杀他们,殿下为了救她受伤,和她带着殿下在茫茫白雾里一直往前的事,倒也像噩梦一般。但她却知道,那些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她心底忽地生出一种危急之感,想道,不能停下来,要继续往前走,带殿下走出去,不能让殿下死。如此念头在她脑中蹦出来,姜雪容倏地坐起身,眼前的景物却不再是那望不到边际的被白雾包围的树林,而是熟悉的厢房。
姜雪容呆呆地坐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得救了。
对,得救了,禁军找到他们了。
她又像卸了力气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回去,闭上眼睛,连叹气也没什么力气。
银蝉捧着托盘推门进来,看见姜雪容醒过来,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