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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1 / 2)

提起顾妙妃的病情,王道容嗓音轻轻的,哪怕佳人不再,也好似极尽温和照拂,“妙妃身子骨一向不大好。”

“她性子软,又伤春悲秋。若是知晓自己的病是由别人舍血相助,不论如何定不愿的。”

王道容此刻温煦的嗓音如软刀子一般,一刀刀在慕朝游心上割。

慕朝游:“郎君哪里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舍血也是给自己积德,不是为了听别人感恩戴德的。”

王道容一直静静听着,半晌才开口,似乎感叹,“朝游有古来君子之风。”

如果其他女孩子听到心上人这么夸赞,心里定然也是小鹿乱撞。

慕朝游却笑不出来,心里发酸,若是笑也只是想苦笑。

与她说话时,王道容待她又全然与顾妙妃不同了。

少年恪守着面对顾妙妃时所不必须的礼节,站在远离她一尺之外,就连说话,也是温温柔柔,一言一行极尽官方般的客套。

毕竟人与人之间那股言行无忌的亲昵不是什么人都有的,那意味着极其深厚的感情与信赖。

慕朝游很想再和王道容寒暄点儿什么,但她的情绪实在很低落,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同他告了辞。

将王道容的视线远远地甩在身后,也不想去想他此时会如何作想。

天上又飘起了蒙蒙的雨丝,慕朝游闷头快步行走在茫茫的雨雾中。

她浑身上下淋了雨,眼睫湿漉漉的,很不好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好像砰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

阿笪被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慕娘子?!”

但眼前的少女只怔怔地看着他,她眼皮褶皱很深,眼角微微上扬,眼睫很长,濡湿了水汽,像只淋雨的猫。

听他呼唤,才猝然回过神来,“阿笪?”

“娘子怎么下雨天不带伞到处跑,当心着凉。”

慕朝游讶然,“我跑了很久吗?”

阿笪忍不住说:“娘子你衣服都湿了。”

所幸是初冬,身上穿得厚,不至于走光失礼。

慕朝游牵了牵衣袖,果然湿嗒嗒的,她心里难受,一颗心像被泡在了醋水里,又酸又软,又不知这难过从而何来,只好不停地迈动脚步往前走,不断地走,走得双脚发软。

这个时候看到阿笪,慕朝游的兴致实在不高,只仓促地和他道了谢,转头回到了客房。

给自己烧了水,洗了个奢侈的热水澡,洗过澡之后的慕朝游感觉浑身筋骨松快了下来,理智也终于重新归位。

她对王道容有好感,好感绝大部分都建立在曾经一路上的共患难,以及王道容那张漂亮得模糊了人鬼边界的脸蛋上。

从前,她以为她和王道容是快要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的关系。

王道容不近女色,却对她多加照拂,与他人相比,待她可算亲密无间了。

慕朝游一边篦着湿发,一边叹了口气。

原来暗恋真的能带给人错觉,将一点一滴的日常相处逐帧放大。

原来从头至尾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白日做梦。

慕朝游想到王道容跪求自己时近乎温驯的态度。

一年相处,她知晓他心高气傲,能为顾妙妃下跪,想来她在他心中地位定然非比寻常。

人家才子佳人,门当户对,天生一对,需要她这个泥腿子来插足加戏吗?

她在王道容私宅内的身份尴尬,是客,是友,非客非友。

婢女们或许都瞧出来了自己那点少女情怀,私底下待她多有轻慢。王道容是琅琊王氏的世家子,日后娶妻也当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绝非她这乡野流民。

所有的少女心事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搔首弄姿。

他意识到了她的好感吗?

他会觉得困扰吗?

慕朝游觉得自己再也想不下去了。

她搁下梳子,脊背开始发烫,双耳也开始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骤然跌入深水中,王道容与顾妙妃好像都变成了两个光怪陆离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

接下来这几天,慕朝游本来觉得没脸见人,想窝在客房里避避风头的。但一想到难免有伤心欲绝之嫌,便故作洒脱照例日日出门,甚至去天王殿找王道容的次数比从前更频繁了不少。

王道容照旧是站在一张高大的梯子上,专心地画着他那天龙八部像。

慕朝游咬着僧人为王道容准备的果子,问,“顾娘子呢?”

王道容长目微敛,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在墙壁上勾着线。神情倒是波澜不惊,未觉出不舍,“业已回转家中。”

慕朝游忽然没吭声。

王道容意识到这长久的沉默,不解地抬眸问:“朝游?”

没什么。慕朝游叹了口气,放下了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果子,“唔,没事,就是这果子有点酸。”

她突然无比庆幸之前因为自己的高自尊,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让王道容觉察到自己的心意。

此时才能故作无事与王道容相处。

而王道容或许不知,或许也只是心照不宣地配合她演戏。

“我去藏经楼看看。”抄起果子,慕朝游站起身。

随王道容在定林寺的这段时日,她也不是全无事可干的。

顺手抽出书架上一卷经文,慕朝游努力辨认着晦涩难懂的佛经,并企图将为数不多的她能懂的部分记在心里。

她的体质太过特殊,不可能依赖王道容一辈子。哪怕没了顾妙妃,他也会娶妻生子,那时她难道还能厚着脸皮以朋友自居留在他身边吗?

药炼成之后他或许还会照拂她几年。

在那之后呢?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这个道理慕朝游很明白,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离开王道容的这一天,为此一直私下里学习着辟易鬼神的方法。

道家咒术,佛教经文,只要能用得上的,慕朝游都肯去学。

可惜王道容将她保护得很好,她理论知识虽然学了一箩筐,却少有能实践的时候。

于是,慕朝游日思夜想,满脑子想的都是倘若能出城杀几只鬼也不失为一种历练。

三日之后,慕朝游跟随着王道容回到了建康城中。

一番忙碌自不必提。

等到一切都收拾稳当,尘埃落定下来。

慕朝游终于抽空找到王道容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她想在明日酉时出城历练。

王道容正端坐在案前看书,他脊背挺直,乌髮蝉鬓,白衣如雪,仅仅以素簪挽发,如瀑流泻。

闻言,他没立即拒绝她,而是捧着书轴,缓缓地与她陈述利弊:“城外危险,日暮之后鬼怪肆虐横行。”

“朝游若有心,容愿与朝游同行,也好时时护得你周全。”

慕朝游叹了口气:“不必麻烦你,我就是不想一直生活在你的羽翼之下……”

王道容:“……”

他有些不解,放下书轴问: “朝游何出此言?”

慕朝游无奈:“我不可能依赖你一辈子啊,我总要有自己撑起来的时候。”

王道容敛眸不言,似是在沉吟。

他性格冷清,鲜少有多少情绪波动。劝人也向来秉承“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与其说是真心实意的担心,但不如说是礼貌的问候,别人若一意孤行,王道容也都“尊重并祝福”。

但慕朝游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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