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千里,而后牧守一方,是多少武将的终极理想。杜中宵年纪不大,便就轻松做到了,而且看起来,对他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见狄青停住脚,杜中宵道:“太尉,因何在这里驻足不前?”
狄青道:“好一座雄城!一年前这里还是契丹重镇,经略兵不血刃,逼契丹人让出来,实在是不敢想象。此次京城演武,河曲路兵马大胜,许多人的心里都不服气。其实有什么不服气的?经略手下没有这样的强军,又如何会有如此武功?这次朝臣来胜州,应当真正虚心,学一学经略是如何练兵的。”
杜中宵道:“太尉客气。些许军功是河曲路众将的功劳,也是他们适逢其会。这种难得机遇,不只是靠个人杰出,还要有机会才行。有了机会,抓住机会,才能成就不世之功。”
狄青点了点头,对杜中宵道:“经略前方带路!”说完,带着众臣随在杜中宵身后,进了胜州西门。
西城门正对的是州衙,帅府离着还有一段路。城中道路与外面一样,街边隔几步就是士卒肃立,百姓只能远远观看。这一路上安静无比,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从车站出来没有骑马,走到州衙前,有的官员就觉得有些累。孙沔低声道:“不想从车站到这里要几里路远,杜经略不安排马骑,就是要让我们看待边兵士吗?如此虽然隆重,暗暗也透着杀气。莫非杜经略牧守一方,生杀予夺,不喜欢我们这些人来。”
王拱辰道:“随在后面的,还有百余军校里的将领。如果全部骑马,必然混乱,杜经略只怕丢不起脸面。如果只是我们骑马,那些人落在后面,又怕寒了将士之心,怕以只有委屈我们了。”
说到这里,王拱辰自嘲地摇头:“只怕杜经略眼里,也不把我们放在心上,不觉得我们受委屈呢。”
孙沔点了点头:“想来如此。只是苦了我们,莫名徒步走这几里路。”
王拱辰道:“其实也没什么苦的。想来到了胜州,不似京城里过得那么逍遥,先适应一下好。杜经略路边安排士卒肃立,我觉得挺好,让我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到了帅衙,杜中宵对身边的郑廉道:“你先带后边的军校将领到后衙,在安排好的位子就座。一切依军中规矩,不得喧哗!”
郑廉叉手应诺,快步走到队伍后边,传杜中宵军令,让来的军校领听自己号令。
与狄青等人进了帅衙,先到节堂拜过,才进了帅府官厅。杜中宵行礼如仪,与诸位大臣叙礼罢,才正式升帐。经略司文武官员两旁侍立,高声唱诺。
狄青示意,副枢密使孙沔取出朝旨。杜中宵命人摆了香案,听孙沔读罢,接了朝旨,祭拜过了,吩咐人收到笔架库中。这一切都有固定的程序,很多时候就是做个样子,关键是接了旨,妥善收好。杜中宵跟来的人,除了王凯之外一个不熟,严格按照程序行事。既显示郑重其事,也摆明公事公办的态度。
一切安排妥当,杜中宵对狄青等人道:“太尉和众臣后面边。在下摆了一桌酒筵,为诸位远来接风洗尘。一切仓促,莫嫌寒酸。”
众人齐道不敢,随着杜中宵出了官厅,转到了后衙。
后衙院子里,已经摆开几桌筵席,先到的京城军校将领正襟危坐。见到杜中宵和狄青等人来了,一起起身,叉手高声唱诺。
杜中宵引着狄青等人到了主座,分宾主落座,吩咐那边的将领落座。
众人再唱一声诺,才在自己位子坐下来。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一动不动。
狄青道:“今日经略接风,不必如此严肃。可命诸将不必依军礼,饮酒吃肉,不露丑态即可。”
杜中宵示意,一边的郑廉高声道:“枢密太尉钧旨,诸位将领可不必一切依军礼,吃酒喝肉。不过不可露丑态,若有违令者,依军法处分!”
一众将领再高唱一声诺,显得轻松了一些。
王拱辰低声对身边的孙沔道:“以前在京城,也到军中看过,不见如此整肃。”
孙沔道:“此次京城军校被河曲路的人打得一塌糊涂,不是没有道理的。”
王拱辰点了点头,深感赞同。
坐在旁边的李复圭听见,强行忍住笑,使劲绷着脸。其实河曲路各军除了正式场合,聚会时并不特别严肃,大多时候比较随意。今天这个样子不是杜中宵有意为之,他跟狄青和一众大臣不熟,也摸不清他们来到底什么意思,要求一切依条例行事而已。
从营田厢军传下来的风格,河曲路各军正式场合要求特别严,而且一旦违律,必受重惩。但私下里的场合,一般不允许使用军法,反而比较放松。今天杜中宵认为是个正式场合,下了严令,哪个敢违了军法,不管什么身份,都要受到严惩。
安排过了那边将令,杜中宵示意李复圭,吩咐士卒上菜。
李复圭起身,去吩咐了后边,便就站在狄青身后。高声道:“今太尉和众大臣远来,经略特设了薄筵,为诸位接风洗尘。边远之地,没有什么好招待,万望诸位海涵。这边主席,一共是八个凉菜,十二个热菜,四个汤。凉菜有肉有鱼,热菜鸡鸭鱼肉齐全,汤则有海味山珍。此是河曲路军中,最高一级,一切依军条例。那边次席,一共是四个凉菜,八个热菜,两个汤,一切皆减主席二等。席间酒用御酒。”
我想谦虚
话音未落,士卒便上了菜来。李复圭高声道:“炸鱼块!用的黄河鲤鱼,豆油——”
狄青猛地抬起手来,对杜中宵道:“经略,诸位用一餐便饭而已,这些礼节就省了罢。”
杜中宵点了点头,李复高声道:“枢密太尉钧旨,各位尽快上菜来,客人尽情用些酒饭。不必要的虚礼,就省了罢。”
正在上菜的士卒应一声诺,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王拱辰看着士卒把一盘酱牛肉摆在桌上,好奇对过来的李复圭道:“帅司平时用饭,都是如此?”
李复圭道:“回内翰,当然不是。我们多在食堂用餐,用饭后饮茶代替会餐,不然太过拘束。”
王拱辰听了,好奇地道:“你们自己知道用餐时拘束不好,今天怎么还这样做。好好一餐饭,被你在那里讲了一通,我都不敢举杯下筷子了。”
李复圭道:“诸位都是朝中大臣,枢密和枢副,翰林学士,管军大将,非寻常可比。为示郑重,经略吩咐今日一切依条例,胆敢犯了,必受重惩!”
王拱辰听了,脑袋一甩:“嗨,就是不让我们好好吃饭饮酒吗!”
李复圭道:“内翰误会,经略绝无此意。经略自登第以来,都是在外为官,不知京城规矩,为怕冷落诸位,才命一切依条例。内翰知道,一说依条例,那就一切军法从事,哪个敢乱来!”
王拱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孙沔道:“我听说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不让我们好好吃饭。”
看看凉菜上齐,狄青举杯道:“自京城到河曲路,数千里之遥,难免辛苦。谢杜经略备了酒筵为我等接风,极是感其盛情。且饮一杯,谢过经略!”
众人一起举起酒杯,谢过了杜中宵,各自一饮而尽。酒过三巡,气氛才有些放松下来。
王凯对杜中宵道:“经略,今夜怎么不见诸位方面大将?没有他们,这席面难免冷清了些。”
这是自己当年在火山军时认识的熟人,杜中宵板着的脸色略微放松下来,道:“宁朔军都指挥使杨文广驻沙州,最近契丹调动兵马,为防意外不敢擅离。定远军都指挥使赵滋带兵驻黑水城,那里新得自党项,而且距这里太远,就不来胜州了。张岊带士卒回军营,总要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