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诺。
杜中宵对另一边的李复圭道:“开仓门!”
李复圭领令,命掌管此处仓库的公人打开仓库大门,分立左右。一切帐册,交到田京带的来检查的公人手中,与他们一起进仓。
几只在仓里专门抓老鼠的猫,懒洋洋地趴在阳光里,看着这些忙碌的官员公人。
杜中宵看了一眼那些猫,低声道:“看起来懒懒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完,与富弼一起,随着查帐的公人一起,进了粮仓。
仓中粮食山积,按照杜中宵曾经的要求,分门别类,摆成一垛一垛。按照运来的时间分别堆积,按照先入先出的原则,分别出库。粮仓有两个大门,一个门进,一个门出。里面划分区域,到了地方,两个大门交换,原来出的门进,原来进的门出。
杜中宵对富弼道:“仓里的粮,陈粮和新粮价钱相差不小,怕的是有人用陈粮代新粮。不过河曲路打下来不足一年,都是新粮,管的公吏没有替换的必要。现在查的,是有没有缺少。”
富弼点了点头:“下面管事的小吏最是可恶,眼里只认得钱,其他一概不管。以前在地方,为了这些小事,不知发生了多少事情。军粮众多,他们很难不下手。不过节帅管得严,这里的公人,都算是现役军人,事情应该少不少。”
杜中宵道:“这种事情,只是看人,全用军人,只是出了事好追查罢了。不出事情当然最好,一旦有事,整个管仓库的一个都跑不掉!”
仓库里的粮食都是用麻袋包裹,一石为一包,百石为一堆,前面立有一块小牌子。牌子上写明是从哪里进来,什么时候进来,是不是当年新粮。库里面放的,多是从京东路来的粟,牌子上写的分明。
此时的军粮,一般是一人每日里二升到三升,河曲路定的是两升。两升不是少,因为还有其余的油脂和肉菜之类,伙食比以前的宋军为优。胜州这里管的是约六万余人的军队,以一人一月六石算,仓里储存一月之粮,几个粮仓加起来,一共是大约三万六千石粮食。这是最大的粮仓,存了约有五千余石。
走在仓库里,看过道非常宽敞,摆放整齐,富弼道:“李复圭管后勤物资甚是仔细,这里面整整齐齐,没有错乱。有的仓库里,摆放杂乱无章,根本查也无从查起。”
杜中宵道:“这里是河曲路最大的粮库,如果杂乱,下面的粮库就无从查起了。越到下面,越是杂乱,到了最底下一层,就各种姿态都有,是没有办法的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看这里面摆放良好,杜中宵有些放心。虽然有的粮堆,因为有鼠咬的痕迹,麻袋破了,粮食洒在地上,并不严重。存粮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老鼠。哪怕是有管粮库的猫,也只是让老鼠不泛滥而已,怎么可能杜绝。
田京安排了公人查粮,便就到了一边,等候他们统计上来。这是最大的粮库,一般不会出事,今日选在这里,只是为了有个好的开始。后边查其他粮库,才可能会出事。
一直走到头,没有看见什么明显的问题,杜中宵对立在仓库尽头的李复圭道:“判官,你在这里陪着田判官查账。等到查完,今夜摆酒设宴。只要大的粮库没有问题,下面的小库就看你的运气了。”
李复圭忙道不敢。管着河曲路的军粮,各种物资,李复圭的权力不小,责任同样重大。这几个大库他亲自盯着,自己有信心,不会出事。至于那些平时看不过来的小库,真是没办法。
几个大的粮库出事,李复圭脱不了干系,杜中宵不会放过他。下面的小库就是另一回事,哪里出事找管那里的人,李复圭负不了责任。
出了粮库,杜中宵对富弼道:“军粮至重,存放、管理又都有规矩,依现在看来,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等到过几天,京里专供赵滋大军的粮草到了,就只等着铁路修到居延的日子了。”
富弼道:“话虽如此,可我觉得,此事不能大意。河曲路存一月粮,虽然一直未出事,却不好说就没有事。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难保没有人生事。去年营田务的人没有分下去,今年可不一样了。如果有公人从中谋利,就难免把主意打到这里。”
打探消息
赵成山吃了一口面,对王普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员外店里的羊肉面好吃!这肉,这汤,这面,胜州城里哪里还有第二家做出来?而且价钱不贵,最是适合百姓来吃!”
王普不好意思地道:“节级亏奖。小店就是口味正宗,用的真材实料。”
赵成山连连点头,吃一大口面,捧起碗来,把里面的汤喝干净,放下大碗,心满意足地道:“每次回乡下一趟,回来必吃一碗员外这里的面,甚是满足!”
说完,掏钱出来,跟王普结了账,坐在那里一起聊天。
说了些路上的见闻,王普道:“计得节级家里小儿今年八岁?可知官府要办学校吗?”
赵成山道:“我自乡下刚刚回来,却是没有听说。员外,官府要办什么学校?”
王普道:“听说是跟以前在随州一样,乡里设校,让小儿入学。只教识字和书算,学期三年,其余的事情还尚未知。我觉得乡下的学校必然不好,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儿子到城里入学。”
赵成山道:“竟有此事,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如果如此,是要让儿子到城里来上学。乡下地方,先生都不好找,怎么教好?”
王普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城里面,先生好找,必然教的也好。”
正在两人聊的时候,一个年轻吏人跑了进来,对着赵成山行礼:“节级果然在这里!前天官府突然说要查粮仓,今天已经开始了。节级不在,我们几个急得不得了,都想着到乡下去找呢!既是回来,那就好了,早早做些准备,这一两天不定就查到我们这里了!”
赵成山听了,不由吃惊:“查粮仓?怎以这么突然?一两天的时间就定了下来?”
年轻吏人道:“上面不知定了多久了,只是前天才传到我们耳朵里而已。仓里的账目,我们几个都不太清楚,只能等节级回来。我们管的粮仓不大,想来没有多大的事。”
赵成山道:“粮仓虽然不大,却管着东胜县公吏的禄米,还有其他种种,事情不少。这可不是小事情,要早早回去准备。——员外,衙门有事,我先回去,有时间了再聊天。”
王普答应,送赵成山出了店门,看着他与年轻吏人一起快步而行,不由摇了摇头。这些衙门的公人也不容易,每天许多事呢。王普心里念叨着,回了店里。
赵成山走在路上,脸色非常难看。因为管着东胜县的禄米,粮仓里预存三个月的粮,存粮不少。前些日子,州里的大员外金三,因为有商队从西域来,向赵成山借了几十石粮,还没有还回来呢。几十石粮没有多少钱,但对于赵成山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不能紧急从金三那里把粮食要回来,就可能出大事。
这种向民间借粮,都是可靠的人,赵成山是做惯了的。只要不查仔细,根本不会出问题。这一次突然要查粮,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规模会多大,查得仔细不仔细。
胜州城里的公吏发放俸禄,已经全部改为现金,自己到市面上去买吃的。东胜县不一样,那里粮铺较少,一时公吏还接受不了发放现金,今年依然会有禄米。本来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向外贷米赚些钱到手里,没想到军中会突然查粮,实在让赵成山觉得恼人。
回到粮仓,只有一个胡成则在,其余人都不在此处。
赵成山回到住处,略微收拾,出来问胡成则:“说的查粮仓,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