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老朽看,许是小娘子往前疲劳过度,多思多虑,情志异常,时下骤然放松这才病上一遭。”
“……那会不会留下。”
“娘子放心,老朽开两副宁神方,教小娘子益气养血,养心清肺,想来好生休息一段时间便能痊愈的。”
这话意思是简雨晴想得太多,烦恼太过,骤然放松以后才导致往昔藏在身体的疲倦全数爆发出来。
就是大夫想不通,名满扬州的简厨娘怎么会藏着那么多的心事。他瞥了眼跟前泪眼婆娑的简娘子,又摇摇头,想着许是人家家里事。
倒是简娘子,心头颤了颤。
她比大夫更知道简雨晴藏着的心事,待婢女领着大夫出去,简娘子便搂着简雨晴,呐呐着:“傻丫头。”
“阿娘,我没事。”
“……我知道。”简娘子教仆妇婢女下去,又捧着简雨晴的脸颊左看右看。
直到她确定简雨晴就在跟前,才终于能安下心来。简娘子盯着简雨晴看了半响,冷不丁道:“你这回梦见了什么?可不要再瞒着我们了。”
“哪有那么多好梦见的……”简雨晴愣了愣,闻言哭笑不得。
只是话说出口,又好似有些场景闪过。
简雨晴恍惚片刻,那怔愣的表情被简娘子尽数看在眼里。她登时提心吊胆,握着简雨晴的手都紧了紧。
简雨晴猛地回过神来,连连道:“没事没事,我梦见的……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好事?”
“唔……”简雨晴努力想了想,表情古怪得很:“我梦见了那个……额,周生?”
“周生?”简娘子瞪圆了双眼,面上的不可思议里还带着点嫌弃:“梦到他做什么?怪晦气的。”
“您听我说嘛。梦里……他没有退学还去了长安城,顺利通过了科举考试。”
简雨晴接过杯盏,又咕咚咕咚喝了汤汤水水,才仔细与简娘子说道:“阿娘觉得,梦里的他会变成个好官么?”
简娘子不用想,都蹙起眉梢:“他能当好官?连赚代购钱都贪婪无度,甚至突破底线的……”
查实周生带人进入府学时,不少人都有后怕。要是他带进来的是个贼人匪徒呢?那可能性虽小,但万一呢?
就那肆无忌惮的品行……当官?
简娘子掷地有声:“那还用说?定然是个贪官——哪个当官的能看上他?怕不是瞎了眼吧?”
简雨晴摩挲着杯盏,轻声道:“在梦里,他得了长安城里官吏的亲眼,仕途顺风顺水。”
要不是梦境如画,她倒是不晓得周生竟是有这般本事,到剧情开始的十年后已爬上太府少卿的高位。
能因代购钱便迷花了双眼的他,自是贪污受贿,挟势弄权,依附宗室,就连小岚也是被他的手下挑中,又为了更名正言顺地送进宁陵王府而把她的身世篡改。
甚至他明明知道简岚的出身,知道朝廷曾对简家的安抚,简家二房鸠占鹊巢之事,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此前,简雨晴从胡师傅口中得知简爹救下的是宁陵王府之人以后,就曾有个疑问。
要是宁陵王府如此对待恩人之后——即便对方只能世子乳母,也怕是要引来不少非议,在时下这个名声大于命的时代,那真是稀奇。
现在她才算弄清楚,原是周生篡改了简岚的出身资料,教她真成了那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之人。
“那周生,真真不是个东西!”简娘子听罢,恨恨不已,若是那周生现在在她跟前,非要被她扒皮抽筋。
“那可不一定,还能考吏……”
“他不能考官吏了——他,要死了。”简娘子打住简雨晴的话,拍了拍她的手背。
“要死了!?”
“你昏迷的时候,常娘子几个带着学子们过来道谢,还与我说起周生的事。”
“周生被退了学,又被他后娘家人搅了考吏的事,而后周生还想要钱说要去别处读书,他那爹娘哪里愿意。”
“听说他阿爹说他不是当官的命,教他滚回乡下种田,他竟是怒上心头,直接拿刀把他爹娘都给砍了!”
“…………”简雨晴瞠目结舌。
“他因犯恶逆罪,如今已被关入大牢候斩。”简娘子想着前两日还在唏嘘,为周生一步步落到这点地步而感叹的自己,只想给心善的自己两耳刮子,更是忍不住吐了口唾沫:“呸,还好,还好!”
“要是这般的人为官,得害死多少人?”简娘子想着,便免不了心痛。
“阿娘说得没错。”简雨晴深以为然,又继续与简娘子说道。
除去周生,她还梦到了全数家当给简二房,老来却被他们赶出去,饿死在街头的胡师傅。
梦到了遭贪污军饷案牵连,因年迈而被喝令罢官回乡,郁郁而终的孙刺史,因此事而被贬官,病死在途中的方长史。
…………
除去他们以外,还有形形色色许多人。
简雨晴说着说着便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又努力想撑开眼皮继续说。
简娘子笑了笑:“睡吧……”
她抱着简雨晴,简雨晴窝在她的怀里,像是听到了魔咒般,眼皮越发沉重,很快沉入梦乡里。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
在床脚候着的婢女见着简雨晴醒来,忙掀起床帐,扶着简雨晴坐起身来。外头的人听见动静,也掀起帘子进来了:“晴姐儿,你醒了?”
“丰姐儿?”
“你娘她守了你好几日,昨儿个你醒来以后就睡下了。”丰姐儿伸手摁住简雨晴,教她继续好好休息的同时,叽叽喳喳说着最近的事:“范厨教我与你说,府学里有他看着,你就尽管好好养养身子,还有芳豆、茜姐儿、杏姐儿和雪娘子几个那,我也会盯着的,你好好休息。”
简雨晴听罢,顺着力气躺在床榻上。她也不与丰姐儿说客套话,只抱怨着:“我也没什么事,又不是瓷娃娃。”
丰姐儿给她个白眼,懒得理简雨晴,她教婢女帮简雨晴洗漱,再取个小桌支在床榻上,最后教婢女把自己炖着的粥点取来。
“我做了香菇鸡肉粥,你喝点。”
“好好好。”简雨晴笑着颔首,瞧着婢女端来粥米,她伸手要去拿汤匙,没想到丰姐儿比自己快了一步。
丰姐儿接过瓷碗,舀起一勺,她吹了吹凉,直往丰姐儿嘴里送:“来,啊——”
喂喂喂喂喂!
简雨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气恼得很,一边伸手去拿汤匙,一边抱怨道:“给我给我,我自己行。”
丰姐儿瞧没逗弄成功,眼底还闪过一缕失望。她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把汤匙交到简雨晴手里:“晴姐儿还刚刚病好,万一磕着烫着呢?”
“才不会啦——”简雨晴的手稳稳拿着汤匙,还冲着丰姐儿晃了晃。她啊呜一口含住粥米,空荡荡的胃里终于多了点温度,发出饥饿的咕噜声。
“哼。”丰姐儿气嘟嘟的,瞧着简雨晴吃的香甜后又没了脾气。她瞅着简雨晴一口一口喝粥,顺带说起这几日她培训芳豆几人的事来:“你啊,太心软了。”
“每天练习三四个时辰算什么?”
“我在家里当学徒时,每日都是睁开眼便开始练习,直到晚间才有的休息。”丰姐儿戳着简雨晴的脑门,连连摇头。
丰姐儿家里培养过无数女厨厨子,自是有着一套办法。丰姐儿念念叨叨,表示自己才不会像简雨晴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