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慢吞吞从椅子上站起来,大脑突然一片眩晕。
而且他电脑怎么办?还能修好吗?该不会连资料都会消失吧?
“julian,”办公室,寒深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你有在听吗?”
季然:“没有。”
话一出口季然就觉得自己要挨骂,寒深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谈论正事:“兰亭酒业这个项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季然:“没想法。”
寒深:“你有没有分析过他们更适合哪条上市路径?”
季然:“不知道。”
寒深敲了敲桌子:“julian,请注意你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季然整个人都无比紧绷,就仿佛一颗被吹到极致的气球,在寒深的步步紧逼下终于爆炸了,他愤怒地反问,“请问您是不满意我的态度,还是根本就不满意我这个人?”
“你在生气?”寒深终于反应过来,却是不解,“但是为什么?”
他不是阴阳怪气,他是真的不理解。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季然双手握拳,几乎是大喊出声:“因为你一直在故意刁难我!”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声音说话,甚至在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回音。
寒深没有说话,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季然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他疯了吗?
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冲自己老板大喊大叫?工作还要不要了?
季然明知道自己不该冲寒深发火,可大脑此刻却产生了一股诡异的快感,催促着他进一步发泄怒意。
“我问了其他管培生,他们根本就不会有这些工作,”季然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他抬头看向寒深那双冷淡的眼,怒气冲冲地指控,“可你一直给我安排超出我能力之外的工作,让我管理项目,参加各种饭局,还强迫我上台演讲,甚至连招揽项目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推给我,我明明说了,我根本做不到,我……我……”
他突然停了下来,自责、愧疚、无能……
巨大的挫败感如海啸般淹没了他,季然伸手捂住自己脸颊,眼泪瞬间沾湿了他的掌心。
哭什么哭,哭个屁!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一吵架就掉眼泪的坏毛病!
季然粗暴地抹了一把脸,又强行把眼泪憋回去,然后愤怒地抬起头——
反正都要离职了,至少吵架不能输。
至此,这个一直以来乖巧得过分的男生,在此刻终于显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他在表达自己的愤怒,他在用愤怒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寒深沉默地看了他许久,最终选择尊重季然的意愿:“你如果真觉得自己做不到,可以选择离开。”
季然的心重重沉了下去,寒深果然是要逼走自己。
既然寒深根本就看不上他,那他一个劲儿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季然心里乱得要命,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julian,”他刚回到工位,asher就抱着两个盒子朝他走了过来,“总算找到你了,这个你拿着,刚给你申请的办公设备。”
一台最新款acbook pro,还有ipad pro。
季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呆了好几秒才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asher解释:“上周sauel就交代我,我工作太忙忘了,抱歉啊。”
上周就……?
寒深上周确实来找过他改资料,他电脑也确实在那时卡了十几秒。
可就因为这个?季然呆呆看着面前的电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见他还有疑问,asher又进一步解释:“笔记本电脑是公司统一配的,本来是正式入职才有,但听说你电脑性能一般,就提前给你申请了。平板是sauel自己给助理配的,方便我们处理一些日常工作。”
季然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眼前逐渐弥漫起水雾。
他明明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asher慌乱起来,“我就晚了几天,应该不至于这么伤心吧?”
“不、不是的,”季然狼狈地摇头,“不是因为你……只是我……我……”
他张嘴想要解释,却只溢出一串哽咽。
季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明明他的电脑只卡了十几秒钟,明明从来就没有人在意……
可偏偏寒深注意到了……
长久积压的情绪在此刻喷涌而出,季然把脸埋进臂弯,眼泪掉得更凶了。
季然没有崩溃太久,大约一分钟后,他就擦干眼泪对asher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儿,”asher拍了拍他肩膀,缓声道,“我们都有艰难的时候,哭完继续工作就好了。”
“可我……”季然低下头,有些沮丧起来,“可我已经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为什么?”asher很意外,“你要离职?”
季然摇头,小声道:“是sauel不喜欢我……”
“怎么会?”asher惊讶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不是这样的人。”
季然闭上眼,痛苦道:“sauel昨天让我参加了一个竞标会,我把项目丢了……”
asher似乎准备说什么,但季然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可实习生根本不会参加这么重要的工作,如果不是为了让我犯错赶我走,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asher:“可如果他真要赶你走,又怎么会让我给你准备新的办公设备?”
季然被他问住了,他试图说服自己:“可能sauel觉得我的旧电脑影响工作。”
“那不是正好?”asher说,“这样他就有理由让你离开了。”
季然愣在了那里。
确实,这件事逻辑上说不通。
难道是他误会了,其实寒深并不想赶走他?可既然不是针对他,又为什么会安排他这种工作……?
“再和他谈谈吧,”asher拍了拍季然肩膀,“你是很优秀的员工,离开对sauel和我来说都是损失。”
asher的赏识让季然心里好受了不少,他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那我再和sauel谈谈?”
“进去吧,”asher说,“他还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
季然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确定看不出什么问题后,重新回到了寒深办公室。
“sauel,”季然站在桌前,有些尴尬地开口,“可以谈谈吗?”
他已经在非常用力地遮掩自己哭过的痕迹,但他嗓音带着哭后特有的沙哑,眼睛周围的红晕也没能彻底散去,哪怕一个三岁小孩儿也能看出来他刚哭过。
寒深没有戳穿季然,也没有安慰他。因为他知道季然不想在自己面前哭,也不愿意向他展示任何脆弱。
“可以。”寒深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一旁的会客茶几旁坐下,他只有谈大事时才会选择茶几。
季然站在原地,不知要不要跟过去,直到寒深对他说“坐”,季然这才小步往前,有些拘谨地坐在了他对面。
寒深给季然倒了杯水,说:“你想谈什么?”
季然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