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没想过了。”
苏然淡淡下了结论,言语间有一丝讥诮,又仿佛惋惜。
“那我想,您一定也从未想过我真正要什么,是不是?”
“daddy。”
女孩望着他,声音柔柔的,表情亦平静,完全看不出内里如何。
“您坦白的够多了,我也来说说我的想法吧。”
“您有没有想过,我没什么‘救风尘’的喜好。在知道您的过去后,还选择靠近,留在您身边……所有一切可能令您心动的瞬间,会不会我都在忍?”
苏然自嘲地笑了笑,“这部分,我想您想过,所以有今天这一遭。”
“那么,”她再次望向龚晏承的眼睛,“我这样忍耐,究竟是要什么?难道是今天这一切?”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直视着他,不偏不倚,像一把刀。
哪怕身高差令她有些困难,亦保持气势不退缩。
龚晏承看着女孩一步步靠近。
微笑着,却难得决绝。
与她从前在他面前软弱好说话的一面全然不同。
越来越近,直至与他贴在一起。
然后,她的手向下,握住了他——
那个在不合时宜的场合仍不忘勃起的丑陋器官。
“您以为我不知道,不明白,这里到底进过多少女人的身体,不感到恶心、反胃……”
她微微一笑,“但那不重要,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愿意付出一些,然后得到。”
“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daddy。”
“说不出话了?”
龚晏承心里是惊骇的。
难堪,愧疚,后悔,一时间所有情绪糅杂着充满胸腔。
脑子甚至有一瞬的空白。脸色亦变得惨白。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话可说。
他的过去,令他连辩解都做不到。
而女孩还在继续。
这次,内容却变了。
“人不可能无私,我从来就有所求。”
“身体、灵魂、性、爱,每一分每一寸,每一片血肉,我都要。少了一丝一毫,对我而言,这一切就失去意义。”
“您明白吗?”
语毕,苏然悄悄呼出一口气,松开他。
原来说出这些也没那么难。她也可以这么残忍。
是很残忍……但有一些东西,从最初的最初,她已经决定要,无所谓付出什么,无所谓多心疼。
钝刀子割肉只会更痛,她决定速战速决。
反正,总是躲不过去的。
想要拥有,总要把他的心脏剖开,挖出每一寸,嚼碎了吞下去。这样,她才能完完全全占有。眼前这个人,才能从头至尾变成她的。
龚晏承还一动不动僵立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肩宽体阔,表情和眼神却那样可怜、甚至无措。
激怒过后,苏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心也变得松软。想到一切因由都是自己刚才的话,不免生出一丝不忍。
这一丝不忍,在他颤抖着靠近,不断说“对不起”时达到顶峰。
如果不是他眼神太过诚恳,她都要怀疑,他在故意示弱。
事实上,这一刻龚晏承的确是真诚的,出自肺腑,毫无示弱的念头。
他从未,从未想到这么深入。
对年龄相当的女人尚不了解,更何况是年龄差如此大的小女孩。
他早知道她伤心,为他伤心。却不知到这种地步。
说心里话,他不希望苏然伤心,尤其是为他。
可是,可是。
身体,心里,都在兴奋。
病态地,为她所有因他而生的反应兴奋,甚至沉沦。
快要窒息了。
苏然安静地盯着他,看他每一丝反应。
轻轻叹息一声。
她想,没必要否认,自己就是喜欢,喜欢到不可救药。
再不肯接受他的过往,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应该看向更远的未来。
她早已经想明白的事,龚晏承却还兀自沉在阴暗潮湿的过去,无法脱身。
已经到这一步,前进或后退,就会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也许,她应该……应该更直白一些。让他了解。不是刺激,而是真正地说明白自己的需要。
软弱也没关系。
姿态从来不重要。
总是她服软又有什么要紧?
她已经决定要他了呀。
首要是令他醒过来。
于是,女孩轻轻道,眼神,姿态整个都绵软了:
“我最讨厌被推开。”
“所以,你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不用敬语,却仍然是小女孩的姿态,酸酸楚楚的,向daddy要。
“我要全部,而你却妄想把我推开。”
龚晏承的眼神从那种紧绷的、沉重的状态逃逸,一点点变柔、变软。
甚至,苏然觉得那里面已经满是湿润和悲伤。
他慢慢靠过来,试探着将孩子抱进怀里。
“那不是推开,宝贝。”
“我怎么舍得把你推开。你会,”他顿了顿,语气无比郑重:“你会永远在我身边,我不会准许你离开的。”
“别和我说永远!”
苏然对这个词永远应激,轻轻推他。
“别说这个……”
龚晏承此时仿佛忽然开了窍,知道小家伙害怕什么。
因而今天头次一反常态强硬,更紧地将她抱住,“我不会变心,san 你也不会。”
“因为我不准你变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将她畏惧的一切承担过来,低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向你保证。”
苏然其实已被触动。
但那些曾害怕、畏惧的一切并非一朝一夕形成,自然也不会在一瞬间丢弃。
“你的保证有什么用?如果我变心呢?”
龚晏承温和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声音亦温柔,有点慈父的味道。
说的却是另一回事——她想听的那回事。
“那我会把你抓起来,绑在我身边。小宝……”
他爱怜而病态地蹭她的鼻尖,“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
“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苏然心中一时酸涩难当,这简直命中她的软肋。
眼眶热热的,忍了半天的泪水眼看要在此刻决堤。
可理智仍记得当下的情形,她不得不别开眼睛。
龚晏承仿佛未发现她的失态,继续慢慢向她表白、陈情、许诺:
“如果你不相信,把它当成一种疾病,如何?”
“一种,治不好的病,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好。”
怎么能这样呢?
苏然心软得一塌糊涂。
要融化了。
她任由男人将她抱住,眼泪全蹭到他身上。
氛围无限好。
她心头一动,转而仰头盯着他,“那其他呢?……你的提议。”
龚晏承没立刻说话,而是拂了拂女孩的鬓发,擦掉她的眼泪。
如果说之前尚有犹豫,不舍,这一刻他却已经笃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