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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属庇护(1 / 2)

“啊,啊没有。”女孩忙道,手上动作却诚实的慢了下来。

这小兔,从擦拭血污到涂抹药膏,每个动作都绕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走,仿佛那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一枚炸弹,稍有不慎便会让她灰飞烟灭似的。

呵,又是这副贞洁烈妇的模样,为了那个远在诺曼底滩头的老伙计

而女孩这边,一旦手上的动作慢下来,那些思绪便如决堤洪水涌进来,她满脑子都在试图厘清这个夜晚的混乱。

那些抵抗分子,显然是算准了能引来君舍,才布下的这个局,可看君舍的反应,他并不是冲着小周而来的。那么,那么他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像早有准备似的。

君舍将她那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模样尽收眼底。

这小兔…小脑袋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很好奇,文医生给克莱恩疗伤的时候也会这样走神?”

俞琬的动作停了,蘸着碘酒的棉球顿在半空。

记忆像被撬开的匣子,倏然一涌而出。她想起最后一次为克莱恩处理伤口,是在荣军院指挥部,克莱恩为了护住她,手臂中了弹。

那时还带着任务,她也紧张,可他的指尖温暖,会偶然拂过她散落的发丝,湖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星光,只要被那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她的心就能慢慢沉静下来。

而现在,周围是刺鼻的油漆味混着血腥气,两具尸体横陈在门口,黑压压的盖世太保们把小诊所围得满当当的。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她永远猜不透他下一刻会抛出什么陷阱,不知道他那猎犬般的嗅觉又会嗅出她什么秘密。

这段日子里被强行压抑的无助感来得突然却猛烈,心脏狠狠绞了一下,鼻腔发起酸,眼前腾起一片发热的雾气来。

如果,如果克莱恩在她身边的话,如果他在…这念头一浮现,就带了排山倒海的委屈。她别过脸去,但已经晚了。

一滴泪砸在镀镍的诊疗盘上,发出清脆的“嗒”声。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晕开小小的水痕。

“抱歉。”她草草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君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向来厌恶女人的眼泪。在审讯室里,那些歇斯底里的哭泣总是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鼻涕和口水。可此刻,看着那截灯下过分脆弱的脖颈,还有因压抑抽泣而颤动着的肩膀,一股陌生的震动从胸腔深处烧起来。

像是一颗卡在枪管里的哑弹,闷闷地,钝痛地,卡在了最不该卡的位置。

卡得他心口发涩,喉咙发紧。

啧,他冷眼睨着她哭得通红的鼻尖,崇高的白衣天使给人包扎就这么委屈?还是说…想我那在诺曼底滩头啃泥巴的老伙计,想到情不自禁了?

他当然记得那天指挥部办公室,克莱恩受伤时,她是如何温柔小意地照料,那双小手又是怎样缱绻抚过那压根算不上伤口的伤口,那双此刻躲闪的眼睛,彼时又是怎样专注地凝视着他那容克同窗。

君舍突然觉得这诊所里人多得让人心烦,而她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被泪水浸润的玫瑰甜香,淡得很,偏偏顽固地钻进鼻腔来,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着她贝齿陷进唇肉,看着她把那呜咽硬生生咽了回去。

某种晦暗情绪翻涌开来,他几乎控制不住要用他惯常的刻薄语调让她认清什么——

收起你的眼泪吧,等哪天收到克莱恩的阵亡通知书,再为你那远在诺曼底的太阳哭个够也不迟。眼下能站在这里、能看着你哭的人,可不是他。

而他终究还是将那嘶吼着要挣脱的野兽,强行摁回精心雕琢的笼子里之下。

“啧,”他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音节,带着一贯的嘲弄,仿佛只是觉得眼前这哭哭啼啼的一幕实在有些无聊。

哐当——

金属落地声惊得女孩浑身一震,她睫毛上悬着的泪珠应声坠落下来。

是那把手术剪,不知何时从他指间滑落,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俯身去捡,这动作让他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在某一刻将她全然困在方寸之间,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玫瑰香,感受到她猝然乱了的呼吸。

至少那个瞬间,这小兔的战栗只属于他,这让胸腔里某种滞涩莫名的稀释些许。

“抱歉,小女士。”他直起身,手术剪映出棕发男人比窗外夜色更沉的脸色。

他若有所思端详着刃身,摩挲着鹰徽刻纹。“德国制造,但这握柄的弧度…却很东方。”

剪刀在他掌心优雅旋转着,银光却若有似无在俞琬颈项上游走,如同某种危险的抚摸似的。

女孩手指蓦地悬在半空,泪珠还挂在脸上,呼吸却屏住了。这个长狗鼻子的人,挂着阴沉得能滴水的脸,现在又拿着利器想做什么?

君舍却全然未觉,懒洋洋靠回椅背,手腕微转,那刀光一晃,立时看到她的黑眼睛睁大几分。

既迟钝又敏感的小兔。

他忽然将剪刀咔地合拢。

“在十七世纪的佛罗伦萨,精致的外科器械常被雕上玫瑰纹样。那时的医生相信,美丽的事物能稍稍缓解病患的痛苦。”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拂过她微抿的嫣红唇瓣,和她精致却毫无血色的瓷白小脸,又定格在她含着雾气的黑眼睛上。像带着钩子,轻轻勾着人的神经。

“现在看来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女孩疑惑地抬起头来,他话音却陡然一转,“这种对美的追求倒不分领域,我收藏的…最锋利的匕首,也偏爱这样的纹路。”

剪刀在掌心转了个圈,下一刻,锋利的刃尖便直直指向她。“手术刀与匕首,救人与杀人,区别只在一念之间。文医生觉得呢?”

俞琬的心下发紧,难道他还在查那两桩刺杀的案子?

她咬了咬唇,诊疗室里静得可怕,连窗外巡逻队的皮靴声都仿佛远去了,这么足足静默了几秒,才试探着开了口。

“上周有个小病人,用体温计把自己嘴唇扎破了。您看,哪怕最无害的东西,在不会用的人手里都会伤人。”

她这话无非是想让他打消自己可能凭借专业杀人的疑虑,可在君舍听来,又拧出了另一层意思。

男人眉峰微挑,不会用的人…伤人…怎么字里行间倒像是反过来要刺他一下?果然,他早说过这小兔是只野的,顺毛摸时乖顺,惹急了就会亮爪子。

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绷带结便打好了,俞琬抽回手来,攥住裙摆向后退了一大步。

她才缓下一口气,那悠哉悠哉的声音便从头顶飘过来。

“今晚的事,性质恶劣。”

君舍像是看透她方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什么似的。“他们大概摸清了,我这个时间会来圣马丁街拜访一位老朋友,想借此机会,制造一起能震动巴黎的‘大新闻’。”

话音刚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扭头看向身后一个黑皮大衣。

“小女士受帝国特别保护,负责这里安保的人呢?”

那人立刻把上次安全检查的经过,还有洛塔尔和列兵在暗巷遭袭并被送往医院全给讲了一遍。

女孩的心凉了半截,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来。

“这里太不安全了,是帝国保安部门的失职。”棕发男人摇摇头,满脸都是关切和担忧,“明天我调两个可靠的人来驻守。”

他向前一步,发出“哒”的一声轻响,清脆却带着压迫感。俞琬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连呼吸都绷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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