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事，先走了！”
对于自己是如何推开梁狸，又是如何从她身下逃走的，崔雪宁完全失去了记忆。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从楼梯跑到了一楼。
心脏激动地仿佛下一刻要跳出胸口独立。
明知是徒劳，崔雪宁依旧按住胸口，试图让心脏冷静下来。
她应该当场拒绝的。她应该告诉梁狸，她不是合格的恋人。她会一边说着喜欢文雅辰，一边和君侑道上床。
但是梁狸知道这些。
也许她应该感动？有人在知道她所有缺点的情况下，依然想要追求她。这不是很浪漫吗？
心里有一道声音蛊惑她：答应梁狸吧。
梁狸会像狂风一般吹走过去的一切，让她不用再纠结文雅辰的每一个眼神，不用再应付君侑道话里的试探。梁狸什么都知道，却依然想要她。这难道不正是她一直渴望的爱情？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被文雅辰拒绝后转头接受梁狸的感情，她算什么？集邮爱好者吗？
况且，她依旧喜欢着文雅辰。
崔雪宁闭上眼，试图唤起有关文雅辰的回忆。文雅辰的笑容，文雅辰的声音，文雅辰握住她的手……
还有文雅辰哭泣的脸。
她总是在让身边的人流泪。
手机震动起来。是眼科诊所的来电。
工作人员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才说出来意，“崔小姐，您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您看……”
看了一眼手机，崔雪宁的伤感情绪立刻烟消云散，“已经一点十分了？！”
“是的，我们可以为您争取五分钟。”
思考了一下公司和医院的距离，崔雪宁道歉，“我可能赶不到了。可以帮我重新安排吗？”
“没有问题。但因为您是临时调整，挂号费的百分之五十……”
虽然并没有多少钱，但崔雪宁还是有些心痛。考虑到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她的责任，她只好同意扣款并约了一个多月后的检查。
挂断电话，崔雪宁推门离开楼梯间。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的脑子会被梁狸和文雅辰挤爆炸的。
路过电梯间时，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崔雪宁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女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简单，留着不怎么需要打理的短发。她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让崔雪宁感到一丝不安。
女人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心里发毛，崔雪宁安慰自己：这里是公司内部，应该不会是什么无关人员。而且这张脸有些眼熟，可能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上前打个招呼，电梯门打开了。女人收回视线，走进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合上。
不过呼吸间的接触，崔雪宁却感到身上发凉。
看了一眼发凉的部位，原来是梁狸的眼泪还没干。崔雪宁将手覆在上面，没了梁狸的体温，湿润的触感有些奇怪。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褚清的来电。
“雪宁？”褚清的声音听起来放松，“有空吗？”
崔雪宁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怎么了？”
“我今天本来约了文雅辰一起吃饭，但她临时有事。”褚清爽朗地笑，“外卖都点好了，想找你来陪我。”
崔雪宁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回家的话，只会继续陷入浪费生命的胡思乱想。去褚清那里，至少能暂时转移注意力。
“没问题。”
“你在哪里？我在你们公司附近，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听到崔雪宁困惑的鼻音，褚清解释，“本来是来接文雅辰的。结果你们老板急着找她，只能放我鸽子了。”
崔雪宁下意识看向天花板。
文雅辰也在公司。意识到这一点，她更想离开这里了。
“我现在就出去。”
挂了电话，她转身上楼去咖啡厅里顺了两块蛋糕。唯一的员工福利，必须要珍惜。
没让她多等，褚清的车很快出现在公司后门。崔雪宁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时，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
“是啊。谁让我是文雅辰不在的备胎呢？”崔雪宁强打起精神调侃，“太伤人了。”
“好吧，下次让她当你的备胎。”
车子驶入主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在得知褚嘉云一切如常后，褚清好似只是无意般提起文雅辰最近状态不太好。
“有空和你们老板说一声，不要让她太辛苦。”
崔雪宁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广播里传来的音乐声。崔雪宁听出那是文雅辰演唱的电视剧主题曲。她下意识想让褚清换个频道，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半小时后，车子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下。
崔雪宁跟着褚清走进公寓。屋内的布置没有变化，崔雪宁坐在了上次坐过的位置。
褚清走向厨房，“想喝什么？”
“水就好。”崔雪宁的目光落在茶几对面的书架上。看到书名，崔雪宁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褚清的品味和大学时的她有些像。
至于为什么是大学，那是因为毕业后的她唯一读过的长文本是同人文。
目光下移，她看到一本有些熟悉的书。、
《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
“在看什么？”褚清端着水走过来。
崔雪宁指了指，“文雅辰也看过这本书。是你们剧组要求的吗？”
“不，是我借给她的。”褚清在她身边坐下，距离很近，“你怎么看待资本主义？”
崔雪宁一怔。这个问题太过宏大，在不知道褚清所持的观点前，她不好表态。
“世界发展的必然阶段？”
褚清笑了笑，目光扫过她的脸，“我还以为你会有些想法。毕竟我们在的行业，不就是资本主义最典型的产物吗？”
崔雪宁想起那些销量数据和排名。“也许吧。”
“文雅辰和你的看法不一样。”褚清靠在沙发上，手臂搭在崔雪宁身后的靠背上，“她说这本书让她重新思考了自己的过去。”
“她的过去？”
“她没有和我说具体的细节。”褚清放低声音，像是在回忆，“她觉得自己一直被当作工具利用。”
利用她的人也包括自己吗？崔雪宁不敢探究。
褚清从书柜里抽出书递给她，“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借给你看。”
崔雪宁接过书，“我对精神分析类的哲学了解不多。只看过一些关于拉康的分析。”
“这本书很不一样。”
褚清很健谈。同样喜欢旁征博引，如果说宴彬是偏向学术的类型，褚清的言辞更有感染力。有些粗的原生感眉毛，和充满朝气的笑容，崔雪宁能理解她能在过去两年内声名鹊起的原因。
在轻松的氛围中，两人吃了下午茶和晚饭。
眼看时间不早，崔雪宁起身告辞，“不打扰你了，你明天还有安排吧？”
褚清摇头，“戏拍完了，我最近闲得很。你呢？”
明天是周四，崔雪宁也无事可做。听她这么说，褚清提议，“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
崔雪宁下意识拒绝。
但她的多个借口都被褚清反驳了回去，她也只好留宿一晚。简单冲洗后，她换上褚清的睡衣。两人身高差不多，衣服还算合身，但因为褚清比她的肩膀窄上一些，穿起来稍微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