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怎么会？这家伙两面三刀，既背叛过你，又背叛了我，我不过是搓搓他的气焰罢了。既然你已经觉得出了气，那我也大度一点，就不跟他计较了。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保证不再为难他。”

&esp;&esp;“这样你满意了吗？”

&esp;&esp;萧尹露出委屈的神情，低下额头蹭了蹭白榆肩膀。“时间不早了，这里空气不好，我们看过就早点回去吧。”

&esp;&esp;“——咳咳咳”，地牢里寒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白榆捂住嘴咳嗽起来，在离去的瞬间捋了捋耳边的鬓发。

&esp;&esp;白榆指尖抚过耳际的动作很轻微，但沈长翊还是看清楚了。

&esp;&esp;那是一个字母“l”的手势。

&esp;&esp;林。

&esp;&esp;第74章

&esp;&esp;两天前。

&esp;&esp;“得了吧, 你也不会毫无把握的回去。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当真赌萧尹情深义重？”沈长翊右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越野车在泥泞颠簸的山道上疾驰。

&esp;&esp;“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都冒死随你回去了，总得有个知情权吧。再说，我也不算一无所知, 你失踪之后我也参与过调查了一些信息，或许会有帮助。”

&esp;&esp;“也好”，白榆把目光从窗外移向驾驶位上的人，“我也正想找你验证一下, 你知不知道当年的‘零号’计划，其实并不只有一组？”

&esp;&esp;沈长翊眉心一跳。

&esp;&esp;白榆看他的神色就明白几分, 继续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是绝密行动, 所有信息都层层过滤，被保护的很好。”

&esp;&esp;“常青教授是我这一组基因改造的主研究员, 但在我的身份暴露之后，他就离奇死亡了，我猜与萧尹他们有关。他们不知道的是, 其实当时还有第二组人员, 在军部的授意下独立开展研究。”

&esp;&esp;“就在我执行外派任务的时候，有人找到我说明情况，希望我能提供必要的信息和帮助。”

&esp;&esp;“谁？”沈长翊追问。

&esp;&esp;“军部的首席军医廖新明, 以及他的助手, 林涵。”

&esp;&esp;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 玻璃上的水珠顺着重力滚落、汇聚成线, 窗外视野渐渐清晰。

&esp;&esp;“廖新明告诉我, 常青是在实验室爆炸身亡的，连同珍贵的资料都被大火付之一炬，他的研究助理不知去向，这个情况引起了军部的注意。”

&esp;&esp;“军部要求他们加快研究进度，尽快形成一批可复制应用的成果，以防实验体发生暴乱。”

&esp;&esp;“复制、应用”，沈长翊咀嚼着这两个词，眸中浮现出冷冷的神情。“实验体在军部眼里，从来都不是活生生的人，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不能完全认同他们的做法。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就一点没有恨过常青、恨过把你推入火坑的人吗？”

&esp;&esp;“有过怨气，但谈不上恨。”白榆淡淡道：“我并不是为谁做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esp;&esp;“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尹发疯，一步一步陷入万劫不复。”

&esp;&esp;沈长翊微叹口气：“后来呢？”

&esp;&esp;“廖新明提取了我的血液和信息素带回去研究，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断了联系。”

&esp;&esp;沈长翊分析道：“两三年过去了，如果廖新明的研究成功，应该早就对萧尹他们形成遏制，眼下的情况大概率推测，廖新明要么失败了，要么被发现了。这么看来胜率渺茫，你就敢孤注一掷？”

&esp;&esp;白榆轻轻地摇了摇头，“‘零号’行动说明军方早有剿灭实验体的计划，他们想兵不血刃，用最小的牺牲和代价来达成目的。萧尹即便有周川暗中资助，偷偷造出了一批人形兵器，但也难以撼动整个军部的实力。”

&esp;&esp;“军部只是在表面上和平控制和大规模剿灭之间做权衡，到了万不得已真要打起来的时候，结果尚未可知。”

&esp;&esp;“我还真不是为了杀萧尹才回去，杀了他只会激化矛盾，挑起实验体和军部的战争。12区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在那里活了27年，不想看到它变成人间地狱。”

&esp;&esp;“白榆”，沈长翊面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斟酌开口：“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活得太累。作为实验体，你活得太有人性，可作为人类，你在旁人眼中已经异化。你想站在天平中间，恕我直言，恐怕只会引火烧身。”

&esp;&esp;“你其实想说的是自不量力吧。”白榆呵了一声，浑不在意。“其实我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太不知轻重。你在阿兹洛克的时候曾经问我，有没有想过，命运这种安排是给我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esp;&esp;“坦白地说，我也曾想过逃避，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可后来终于想通，人不知来处，就没有归途。我们在末世活下来，本身就是奇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尽力了，便不再有遗恨。”

&esp;&esp;他淡淡一笑，转了话锋：“好了，我的底都透露了，你也该说说了吧，沈少校？”

&esp;&esp;沈长翊与白榆目光交汇，露出无奈的表情。

&esp;&esp;“我说小白，你连我的底都查过？还真是仔细，连队医都不放过。都是陈年旧事，就饶了我吧。”

&esp;&esp;“寻常队医有你这样的作战反应和身手？”白榆轻哼道：“麻烦藏也藏得像一些，是吧，i号？”

&esp;&esp;“我真小看了你的情报网”，沈长翊啧了一声：“没错，14年前，我就是整个12区第一个成功改造的实验体，代号itial。”

&esp;&esp;“后期的实验体，曾有一部分复制移植过我的干细胞。但人心总是贪婪的，没过多久，由于对更强战斗力的渴求，军方给研究部下的任务指标越来越高，而我的实验数据已经到了极限，不能令他们更满意。”

&esp;&esp;“我给你打个而比方，就像原先打算盖10层楼，要打3米的地基，但如果是要盖30层楼，就要6米的地基。他们想在3米地基的基础上继续往上盖高楼，这是危房，总有一天楼会坍塌。”

&esp;&esp;“piu”，沈长翊轻叩方向盘，做了个灰飞烟灭的手势。

&esp;&esp;“所以我退出了。后来，研究部开始大量招募年轻人参与实验，骗他们这是在成熟模板上改造，不会有什么风险，所以吸引了一大批热血单纯的小伙子，其中也包括萧尹，但实际上真相并不是这样。”

&esp;&esp;“毫无前例的、超越人体极限的改造，让他们在精神和身体上都不堪重负，有的人基因链断了，有的人疯了。他们大多年轻、身强体壮，这些副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伤病积累会滞后显现，越来越重。这是军方造的孽，可种下的恶果却要他们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