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也就是法家推崇的“法”;又提出“治本四要”,也就是“仁、义、礼、术”,落脚在法家推崇的“术”上,再加上皇帝天然具有的“势”,用儒家的道理来论证“法、术、势”这三种法家的核心观点,可不就是刘彻最喜欢的缘饰儒术吗?
&esp;&esp;奏对结束,公孙弘的对策被擢为第一。皇帝让董仲舒远赴江都 26 ,给江都王当王国相。公孙弘则被留下,成为太常博士。从俸禄看,董仲舒成为郡守一级的官员,是提拔了;而公孙弘则有了一个很好的。
&esp;&esp;这两个人刘彻都要用,但用法不同,刘彻可能对公孙弘更满意,所以留在身边;而董仲舒,刘彻可能特意让他先去王国历练,如果他确实能以自己主张的大道理治理好一个王国,再召回长安交付重任不迟。
&esp;&esp;此时的董仲舒和公孙弘有可能关系还不错,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相约:一人在外,一人在内;一人在皇宫,一人在王廷,声气相通,勉力合作,振奋儒学,各自将君主驯化为圣君,将来就能使天下重致太平。
&esp;&esp;5董仲舒之惑(三)
&esp;&esp;刘彻在通过举贤良对策提拔董仲舒和公孙弘的同时,又根据宠臣卫青的多次推荐,发现了主父偃等人才。通过推荐就可以做官,这比举贤良对策要简便多了,所以,刘彻的时代并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esp;&esp;主父偃也是中年时转向学《春秋》,但他打动刘彻的却是早年所学的纵横家术。他和公孙弘相似,年轻时也有颠沛流离、贫困潦倒的经历。被刘彻任命为郎中时,年龄想必也不小了。
&esp;&esp;董仲舒、公孙弘、主父偃三个大龄政坛新手,开始以各自的方式影响着皇帝。董仲舒以天人感应推说阴阳灾异,以儒学平决政事;主父偃则是纵横家术;公孙弘位于他们两人中间,以儒学修饰刑名之术。
&esp;&esp;董仲舒的影响力最微弱。江都是吴国故地,离皇帝太远,江都王是刘彻的兄长里最骄横的一位,十五岁就在七国之乱平叛中当过将军,汉景帝为此赐过他天子旌旗,此事成为他毕生荣耀。即使在刘彻即位之后,他仍然恃帝兄之威,时不时怀想旌旗十万攻城略地。
&esp;&esp;刘彻派董仲舒来当相,用意很明显了,倘若董仲舒能够以礼义降伏这位骄王,那就证明董仲舒治国是有一套的,将来从王廷重返汉廷,扶摇直上,也不是不可能。庆幸的是,江都王对董仲舒还算敬重,据说董仲舒在江都推说阴阳,搞“天气预报”很有一套,求雨止雨,无不灵验。
&esp;&esp;公孙弘的影响力则持续增长,博士做了很短的时间就升迁为左内史,就是后来的左冯翊,是治理长安及周边皇陵京畿的显宦。虽然与董仲舒同为二千石,分量可是完全不同。他有时候也会向刘彻进谏,例如刘彻要打通与西南诸国的联系,公孙弘就认为此举耗费民力而无所用,向刘彻力谏,刘彻根本不听。但这些没有影响皇帝对他的敬爱,因为公孙弘为人“谈笑多闻 ”,也就是诙谐博学,很容易相处,他从来不与刘彻过分争执,即使在廷议前与同僚商量好的事情,到了刘彻面前,他察言观色,会顺着刘彻的意思改口。以至于名臣汲黯曾当着公孙弘的面向刘彻告状说公孙弘“不忠”。
&esp;&esp;“不忠”,从汲黯这个忠直刚正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是佞臣的意思了。但是,公孙弘自认并非佞臣,他向刘彻表达心迹,说了一句让后世更认为他是佞臣的话:
&esp;&esp;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 27
&esp;&esp;“了解我的人知道我是忠臣,不了解我的才以为我不忠”,这似乎是一句拙劣的狡辩,但史书却记载,精明无比的刘彻对这句话非常欣赏,以至于越是有人诋毁公孙弘,刘彻越是欣赏他。因为,这句话确实不是狡辩,公孙弘劝谏皇帝珍惜民力,不要好大喜功,是符合儒家之道的;他不与皇帝当面争执,也符合儒家的温柔敦厚;他在廷议时“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 ”,能针对问题拿出几套方案让皇帝定夺;而且“其行慎厚,辩论有余” ,能分析出道理,举止却很厚道,这说明公孙弘确有才能,不是一味奉承,虽小节有亏,绝非佞臣。刘彻天天看在眼里,怎么会觉得他不忠。
&esp;&esp;但无论是董仲舒还是公孙弘,眼下都比不上如日中天的主父偃。
&esp;&esp;主父偃提出“推恩令”,解除了三代帝王的心头之患,被刘彻大加赞扬。主父偃也自恃受宠,大胆涉入内外朝诸多大事,他上书支持立卫子夫为皇后,令皇帝、卫青都倍感欣慰;他揭发燕王刘定国淫乱王廷,致燕王自杀,燕国绝嗣而废除,一时朝野震动,诸侯王更是听到主父偃的名字都会害怕。这些都是皇帝家事,一般的大臣避之尚恐不及,以免惹上祸端,主父偃却毫不惧怕,还把伍子胥的名言挂在嘴上:“吾日暮途远,故倒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