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又禁欲，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暗光。

&esp;&esp;裴序桌上是刚刚被秘书抱过来的纸质文件，被摆放得齐整无比。他现在本该出现在军部会议室，主持西部战事的授勋事宜，此刻却安静地坐在办公室，素日沉溺于工作的帝国上将，现在却一反常态地在偷懒。

&esp;&esp;裴序缓缓地伸出手，将灯关掉，让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昏暗隐没了裴序的五官，他俊美冷淡的轮廓半没透在暗色，中和了几分冷寂，显得晦暗不明。

&esp;&esp;他心中有几分不清不楚的懊悔，他就不该在处理完前线军情后放任自己的疲惫，选择小憩一会儿——如果没有休息那么一会儿，他也不会做那样的梦。

&esp;&esp;估计是受白天发生的影响，裴序猜测。

&esp;&esp;他揉着额角，脸上淡淡的疲惫，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唇角是勾着的，凝过来的眼眸炽热，里面簇着团火，掩着其中的餍足。

&esp;&esp;可是，那分明是最可怕的噩梦，甚至，裴序在惊醒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身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衬衫衣摆下，隐隐腰线，肌理分明。

&esp;&esp;上一次做噩梦还是他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时。

&esp;&esp;好友惨死时，呜咽的低声灌进他耳朵里，一起训练那么久，什么刑讯手段都扛过来了，裴序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人哭：裴序，我还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esp;&esp;可说完这句，那人认命地闭了闭眼，似乎是又犹豫了下，勉强挤出一张笑脸说：开玩笑的，裴序，你快走，别管我了。

&esp;&esp;他安静地送好友离开后，才在那片高地撤退。

&esp;&esp;可那双无法闭上的眼睛，马上又出现在了他的梦中，一点点侵蚀着他，裴序不愿被软弱的情绪牵动，为了不再受这梦困扰，强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进行脱敏训练。

&esp;&esp;瞧。

&esp;&esp;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整肃冷寂到骨子里，如坚冰一般难以融解。哪怕是战死的旧友，也要将其一点点从自己心里剥开，不肯露出一点自己的弱点。

&esp;&esp;可眼下的噩梦更可恶，更让裴序心颤。

&esp;&esp;裴序不愿承认自己软弱，只觉得这梦荒唐至极，不足以放在心上，左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esp;&esp;裴序垂着眼眸，尽管不想再回忆，但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向了那里。

&esp;&esp;梦中，灯在晃，闪烁着刺眼的光。

&esp;&esp;裴序发觉自己怎么也看不清周围的人脸，那些人熙熙攘攘地避开他，为他开出一条道，后面几双手推嚷着他往前走。

&esp;&esp;断断续续尖利刺耳的声音并不真切，他们说话时声音或高或低，像是精神患者幻听时会听到的那种细细簌簌的声音，裴序只能从中捕获一些重复无意义的句子。

&esp;&esp;“又是裴宁谕。”

&esp;&esp;“就是啊，只会仗势欺人。”

&esp;&esp;“不就是家境好一点吗。”

&esp;&esp;“好可怜。”

&esp;&esp;“这几个坏小子给那孩子注射……”

&esp;&esp;“没了半条命。”

&esp;&esp;“因为知道他没有父母。”

&esp;&esp;“他一直在哭。”

&esp;&esp;“那孩子甚至还没分化。”

&esp;&esp;“禽兽不如。”

&esp;&esp;“太出众所以一进基地就被那帮坏小子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