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于是紫衣翩跹,踏花而去,千里不遗名。
&esp;&esp;纳兰仪是最后一个赶到无妄雪原的。
&esp;&esp;江淮凤弄权,逼得孟摧雪心魔复发,做了幌子引开谢蓬莱,纳兰仪修为被封,江淮凤避免节外生枝,将她关在了灵泽殿,可他心思到底没有纳兰仪缜密,猜不到她一早就留了后手。
&esp;&esp;只是她给自己留的后手有点疯,有点不要命罢了。
&esp;&esp;那时还是她刚到无妄海没多久,她一届女流却占了无妄海护法的位子,自然有人不服,纳兰仪不杀他们,只用言灵翻来覆去的将人折磨,可很快她就发现,这群穷凶极恶的邪修记吃不记打,消停没多久就卷土重来,直到孟摧雪看不下去,动手砍了几个后才偃旗息鼓,不敢再造次。
&esp;&esp;但经过此事后纳兰仪就知道,她在无妄海的位子坐的并不稳当,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免以后孟摧雪倒台,第一个连坐的就是她。
&esp;&esp;她的后手,只有一个甘长风知道。
&esp;&esp;无妄海皆以为,她修言灵邪法早已大成,可他们不知道,纳兰仪根本没修完整卷言灵,她还剩下了最后一重境界尚未突破。
&esp;&esp;不是不想,只是她暂时还突破不了。
&esp;&esp;世人皆想像她一样修习言灵,可他们不知,纳兰仪的言出法随是要付出代价的。
&esp;&esp;修炼言灵之人,不需要吸收邪修所需的邪气,而是需要痛苦。
&esp;&esp;只有在痛苦之中泥足深陷之人,才能掌握言出法随。
&esp;&esp;修炼言出法随,不需要邪气,也不需要灵气。
&esp;&esp;只需要痛苦,足够多的痛苦。
&esp;&esp;共有三重关,第一重身苦,即为肉身上的痛苦。
&esp;&esp;彼时刚刚得到功法的纳兰仪五脏俱裂,筋脉寸断,奄奄一息。
&esp;&esp;没费什么功夫就冲破了第一重,于是她学会了愈合之术。
&esp;&esp;第二重心苦,即心痛如刀绞,纳兰仪琢磨不透,于是她在万丈深涧西中待了几年,直到捡到了差点死掉的孟摧雪。
&esp;&esp;彼时孟摧雪刚刚叛逃太华,纳兰仪治好了他的伤,顺手吸收了他的痛苦当报酬。
&esp;&esp;她没想到孟摧雪心里有那么多的痛苦,直接帮她冲破了言出法随的第二重境界。
&esp;&esp;可这第三重境界就没那么好突破了,它叫不欲生。
&esp;&esp;痛入骨血,痛不欲生。
&esp;&esp;这就是纳兰仪留给自己的后路,一条赴死的生路。
&esp;&esp;第100章 终局
&esp;&esp;不欲生,顾名思义,痛不欲生。
&esp;&esp;纳兰仪想了很久,能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esp;&esp;她曾经最在乎权力,现在她是世间最上乘的那一些人,她已经没那么在乎自己的权力了。
&esp;&esp;性命?她不怕死,她若怕死就根本修不成言出法随。
&esp;&esp;痛不欲生的…她暂且理解为最讨厌的。
&esp;&esp;她最讨厌杀人,最讨厌死人。
&esp;&esp;于是在江淮凤跟她翻脸后,她只让甘长风替她做了一件事。
&esp;&esp;她让甘长风去给她抓一个,他认为最该死的人来给她杀。
&esp;&esp;于是甘长风躲过江淮凤的眼线,抓了个从他一到无妄海就一直想拿他炼丹的邪修给了纳兰仪。
&esp;&esp;纳兰仪没问这人为什么该死,她只是让甘长风先出去,等到听到惨叫声就赶紧走别被江淮凤发现。
&esp;&esp;甘长风就在门口站着,他以为要等上一会儿,可不到半盏茶,那被他抓来的邪修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再无声息了。
&esp;&esp;甘长风没进去看,也没再跟纳兰仪再说一句话,听到惨叫后拔腿就走,中途还被江淮凤发现了,险些被抓住,还好纳兰仪把灵泽剑留给了他,不然江淮凤那个疯子直接就要弄死他。
&esp;&esp;纳兰仪以为自己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可真拿起刀的时候,她并没有怎么犹豫。
&esp;&esp;甘长风封了那邪修的修为,还点了他的穴位,对纳兰仪来说,这就跟一摊任她宰割的烂肉没什么区别。
&esp;&esp;至于这人是谁?又该不该死?
&esp;&esp;她没什么需要想的,甘长风已经替她想过了。
&esp;&esp;她相信自己的徒弟。
&esp;&esp;她只需要杀了他,只需要用刀隔断他的喉咙,让他惨叫出声……
&esp;&esp;他死了。
&esp;&esp;“……”
&esp;&esp;纳兰仪随手把刀插在他的喉咙里,看着溅到自己身上的血迹,忽然觉得很恶心。
&esp;&esp;跗骨而生的恶心,从神魂来泛起的反胃。
&esp;&esp;她果然很讨厌鲜血,很讨厌、很讨厌死人。
&esp;&esp;纳兰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她修为被封没了法力,用的是最原始的屠杀方法。
&esp;&esp;刀刃割开血肉的撕裂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哀嚎声,鲜血喷溅的嗤嗤声……
&esp;&esp;好恶心。
&esp;&esp;好恶心。
&esp;&esp;好恶心。
&esp;&esp;纳兰仪想擦掉手上的鲜血,可她现在没有法术,她擦不掉,她洗不净。
&esp;&esp;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甘长风时,他说的那些话。
&esp;&esp;“你又不会杀我。”
&esp;&esp;“你身上没有血腥气,应该没有杀过人。”
&esp;&esp;她记得,那时她说:“我杀人如麻,罪责罄竹难书,你怎么说我没杀过人呢?”
&esp;&esp;“邪修修炼都是要血气……”
&esp;&esp;“不可能。”
&esp;&esp;“师父教过我,看人先看三分魂。”
&esp;&esp;“你的魂魄很干净。”
&esp;&esp;不,不干净了。
&esp;&esp;她看着手上好像永远洗不净的血,心道,她的灵魂,不干净了。
&esp;&esp;“嗒。”
&esp;&esp;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纳兰仪忽然感觉心脏上有什么东西很轻的响了一声。
&esp;&esp;再然后就是滔天的黑屋从她的胸膛和掌心源源不断的涌出,掩盖了鲜血,冲破了江淮凤的紧致。
&esp;&esp;可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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