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的气候实在令人窒息。
&esp;&esp;又或许还有其他暂时被掩藏的原因。
&esp;&esp;夏理对着徐知竞摇头,灯光就从对方身后弥散。
&esp;&esp;他被迫半眯起眼,看徐知竞笼罩在暖调的光晕之下。
&esp;&esp;那张年轻迷人的面孔不知何时褪去了青涩,斯文得薄情,又标志得寡幸。
&esp;&esp;徐知竞的游刃有余,漫不经心,在夏理面前统统失效。
&esp;&esp;余下一副在经年的相处间已无新意的皮囊,被冷色的月光,绚丽的灯火照亮,剖出全然相反的,纷繁不清的明暗。
&esp;&esp;徐知竞以往总是回避去设想他与夏理的故事的终局。
&esp;&esp;这一刻才真正体验到了由此产生的不安。
&esp;&esp;他在此前的倦怠似乎仅仅是对庸常生活的厌烦。
&esp;&esp;夏理的病症制造出额外的琐事,让他误将这样的情绪归咎到对方身上。
&esp;&esp;徐知竞移不开落向夏理的视线。藏在阴影下的黑眼珠幽深而沉寂,像是陷入更难解的谜题之中,即便如此依然不愿放夏理离开。
&esp;&esp;徐知竞非要纠缠,非要得到夏理已然无力给予的情感。
&esp;&esp;或许他也病了,幽怨无望地绕着夏理徘徊,自私地划定界限,不惜将自己都困于其中。
&esp;&esp;——
&esp;&esp;徐知竞开了辆uia,夏理上车,拿了一瓶喝掉小半的气泡水。
&esp;&esp;音响里播放着一首他没听过的歌,似乎有两个人正用私密的语调聊天,再要细听又听不清,只是在鼓点间反复发出晦涩的余音。
&esp;&esp;凌晨的海滨大道上除却潮声便不再有多余的声响。
&esp;&esp;引擎的轰鸣覆盖一切,由听觉将世界与车厢隔离。
&esp;&esp;徐知竞踩下油门,银灰色的uia一瞬提速,在间错的路灯下明暗扑烁,划出一道幽谧的流光。
&esp;&esp;夏理抬起手,越过玻璃的夜风便极速撞进他的掌心。
&esp;&esp;曲起的指节仿佛真的能够握住风,骤然被扑了满怀,轻而易举捕获到本应无形之物。
&esp;&esp;他深深往回吸气,稠闷的空气里有浓重的雨水味。
&esp;&esp;夏理呼吸不匀,略张开嘴无知无措地望向天空。
&esp;&esp;他后来很莫名地弯起眼梢,忽而在暴雨将至的夜晚痴痴笑出了声。
&esp;&esp;“徐知竞。”
&esp;&esp;“徐知竞。”
&esp;&esp;夏理隔着风啸大声呼喊徐知竞的名字。
&esp;&esp;“真好啊,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esp;&esp;大雨趁着话音顷刻间落下。
&esp;&esp;两人发疯似的就这么淋着雨一路向前。
&esp;&esp;车轮卷起的水花在路面上划开两道纯白的水雾。
&esp;&esp;沿途的灯光将世界映照得如同一场盛大的焰火。
&esp;&esp;夏理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的眼泪。
&esp;&esp;他的笑意不止,只有眼眶愈渐浮起绯色。
&esp;&esp;好像被雨水染上醉意,连着微挑的眼梢都浅浅铺起一层粉调。
&esp;&esp;车速快得他难受,瓢泼的大雨又让夏理的心轻飘飘地浮游。
&esp;&esp;他强忍着反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徐知竞的名字。
&esp;&esp;最后像是突然用尽了力气,忽地佝偻了肩膀,将脸埋进掌心,嚎啕哭出了声。
&esp;&esp;车速渐渐慢下来,被一个红灯截停。
&esp;&esp;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洛桑,在雨夜看被隔得迷蒙不清的城市。
&esp;&esp;夏理缓缓抬头,棕榈树的叶片被雨水砸出‘噼啪’的响声。
&esp;&esp;与江城的雨季不同,是更冷硬,与潮热气候不符的调式。
&esp;&esp;他用那双泛红的,浸满水色的眼睛寂静地与徐知竞交视。
&esp;&esp;引擎声在等待的时间里被雨声压过,细听似乎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心跳与呼吸,正无序地缠绕在迈阿密的最后一个夜晚。
&esp;&esp;夏理被沾湿的掌心贴上了徐知竞的脸颊,细细抚过,停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