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主宗真人的养气功夫,还需再沉淀。
&esp;&esp;至于玉湖在打什么算盘,想想也知道了,无非是勉强拖着,想等叶灼修为耗竭再反扑而已。
&esp;&esp;此等想法,和鬼帝一样,都属别出心裁的范围。
&esp;&esp;在他刚来人间,而叶灼还是合体期的时候,道宗的太皓太缁师兄弟两人,已经先行试过封锁灵气耗死叶灼的主意了。
&esp;&esp;最后死的到底是谁,也不必说了。
&esp;&esp;那时候叶灼尚且没怎么受到挟制,现在可是渡劫剑修,兼有莲生仙体。
&esp;&esp;这人道心何其空灵,根基又何其稳固。
&esp;&esp;就说莲生仙体,本身能容纳的灵力就快能比上半个真龙之身了,更别说还是仙体精粹过的至纯灵力。
&esp;&esp;而且,蔺宗主说过了,莲生仙体可以修万法。鬼界的阴气鬼气,一样能够为叶灼所用,随时补充。
&esp;&esp;哦,这人还炼体。
&esp;&esp;想耗叶灼,离渊觉得玉湖真人还是想想怎么祭奠自己这把老骨头要紧。
&esp;&esp;“你宿仇是这样?”耳畔忽然传来君韶柳狐疑的问声,“他这样,你真能打得过?”
&esp;&esp;鬼帝自己几年没长进过,难道觉得别人也没长进?离渊答:“打过,算是平手。”
&esp;&esp;君韶柳:“真打?”
&esp;&esp;“真打。”
&esp;&esp;“不信。”君韶柳说,“能平手,我想叶道友一定还有一计未用。”
&esp;&esp;“何计?”
&esp;&esp;君韶柳跃跃欲试:“自然是美人计。”
&esp;&esp;离渊静静看了他一眼。
&esp;&esp;天上战局还在继续,又是生受了一剑,玉湖的元神比起最初已经黯淡许多。
&esp;&esp;眼看着叶灼气息不减反增愈发强盛,玉湖心知“拖”字诀已是痴心妄想,就连苟延性命亦是不可得,当即喝道:“玉山!”
&esp;&esp;玉山真人从铺天盖地的符箓攻势里分出神来,局势分明,他心知玉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esp;&esp;待到叶灼真杀了玉湖,自己就是众矢之的。
&esp;&esp;为今之计,只有他和玉湖阵前换位,由还没什么实际伤势的他去对上叶灼,玉湖来对付沈静真,又能拖延些时间。
&esp;&esp;主宗真人,能来的可不止他们两个!
&esp;&esp;两人对视一瞬,已是做下决断。
&esp;&esp;——可是,如何脱身?
&esp;&esp;方才不觉得如何,现在起了逃脱的心思,玉湖用神念打量四周,忽觉一阵心惊胆寒。
&esp;&esp;他看叶灼,叶灼何尝不在看着他?
&esp;&esp;这半空中每一缕火焰,每一片飘飞的血光,每一丝佛莲的余烬,都像是虚空之中,叶灼的眼睛。
&esp;&esp;像是虚空之中另有一尊通天彻地的法身佛像,下视众生,他一举一动,皆在这双眼洞悉之中。
&esp;&esp;……也皆在剑下。
&esp;&esp;他逃不掉。
&esp;&esp;就像下一剑,他也逃不掉。逃不掉,就是形神俱散。
&esp;&esp;——生死之际,像是一切都慢了。
&esp;&esp;他能看见那一泓清冰般的剑光,天河倒悬般,缓缓向自己推移而来。
&esp;&esp;玉湖想避,可他的动作亦是如此缓慢,明明觉得已过数息,却无法移动万分之一。
&esp;&esp;连声音都没了。
&esp;&esp;万籁俱静般的氛围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esp;&esp;“浮生如寄。”叹息后,那声音说,“……岁月相催。”
&esp;&esp;叶灼未动。
&esp;&esp;沈静真在迟滞的光阴中缓缓看向来人。
&esp;&esp;来人手秉一截点燃的白烛,也是一身混沌般的主宗灰色道衣,面容却年轻如二三十岁的青年。
&esp;&esp;只是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中,一缕积霜般的沉郁,不似年轻之人。
&esp;&esp;沈静真知道他是谁。
&esp;&esp;主宗真人,玉楼。
&esp;&esp;光阴大道,圆满有成。
&esp;&esp;玉湖真人轻释一口气,眼中缓慢浮现劫后余生之色。同修界域,各自之间亦不同。他所修的道,离了人间,大打折扣。玉楼从界域中悟出了光阴大道,到了鬼界,依然有用。
&esp;&esp;光阴停滞,要取他性命的叶灼也就被限制住了。他明白玉楼的手段,再在这样的光阴中待上几个呼吸,玉楼就能够适应局面——别人被光阴所困,他却可以如常行动。接下来只需使出雷霆手段,即可将这些搅局之人从容诛灭。
&esp;&esp;这样想着,玉湖却看见叶灼轻轻笑了。
&esp;&esp;其实交手之时,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并不会像这样,静静将这人一颦一动尽收眼中。
&esp;&esp;他看见这人的剑锋还在半空,鲜红衣袂和乌墨发丝也在空中缓缓地飘荡。
&esp;&esp;他在笑。
&esp;&esp;——那是何其盛气凌人的冷冷讽笑。
&esp;&esp;却像是浓墨重彩徐徐点染,成就一幅惊心动魄的传世丹青。
&esp;&esp;笑着的人,缓缓看向某个方向。
&esp;&esp;于是玉湖也在这被无限拖曳变长的时光里向下看去。
&esp;&esp;竟是那座残破的十丈戏台。
&esp;&esp;戏台上,光芒流转。
&esp;&esp;一笔又一笔,竟是凭空浮现出玄妙的阵法图文,竟是已经接近成型。
&esp;&esp;看见那熟悉的阵法图案,离渊就想起人界的很多风物。
&esp;&esp;譬如,漫天的风沙,譬如,上清山的后院。
&esp;&esp;微生兄说他这阵法是什么来着?
&esp;&esp;哦,传送阵。
&esp;&esp;离渊抬眼,和叶灼对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esp;&esp;其实这对视大约也没什么含义,他只觉得这时候的叶灼好看得让人头脑发昏。
&esp;&esp;那在虚境里,微生兄还和其他哪些人在一起?
&esp;&esp;——很多人。
&esp;&esp;寂静的鬼界,突兀响起一道徐缓温润的声音。
&esp;&esp;“好热闹啊。”微生弦站在戏台中央,环视四周,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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