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挽风原本闲坐在贵妃榻边剥杏子。听她在耳边说悄悄话般吐气,剥杏子的动作便停下了。
&esp;&esp;目光锐利地在谢明裳脸上转一圈。
&esp;&esp;谢明裳很久没被这种针扎般的视线盯过了。但看他的神色,依旧是那副辨不出喜怒的淡漠模样。
&esp;&esp;“想和我圆房?可以。”萧挽风平静地说。
&esp;&esp;谢明裳嗤地笑了。
&esp;&esp;“行了殿下。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也无需恼羞成怒。”
&esp;&esp;她早习惯了这位表里不一的姿态,表面越冷淡,谁知道内心如何恼火。
&esp;&esp;她忍着笑又躺下。虽说有病得趁早治,但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
&esp;&esp;“宫里派来的人确实得要殿下出面。但如何把人处置了,而不会连累得殿下跪宫门谢罪,连带着牵累了后院的我们,还得殿下斟酌。”
&esp;&esp;萧挽风支着两条长腿,继续剥杏子。
&esp;&esp;他自己剥了却又不吃,只把剥好的杏子递到谢明裳嘴边。谢明裳老实不客气地张嘴咬下。
&esp;&esp;连吃了三个甜杏,之后却接连咬了两个酸杏。
&esp;&esp;酸得她几乎倒牙,捂嘴怒视,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专挑酸杏的时候,萧挽风终于停下递杏子的动作,开口道:
&esp;&esp;“往后拖一拖。你父亲这几日要出征,不宜横生事端。”
&esp;&esp;谢明裳一怔。
&esp;&esp;宫里对她父亲的打算,她听冯喜提过一次。但当时说得是“等待时机”。
&esp;&esp;圣旨给谢家三个月的时间补足二十万两银,如今才过去一个半月。
&esp;&esp;清凌凌的目光转去灯下,望着身侧的颀健身影。“这么快?”
&esp;&esp;就是这么快。
&esp;&esp;萧挽风边剥着杏子边慢慢地说起缘由。
&esp;&esp;“一来,你父亲连续上表请战。战意坚决。”
&esp;&esp;“二来,”萧挽风一哂:“圣上坐镇京城,苦心筹谋多日,终于把谢家捏在手里。但两个月过去,边境谋反的辽东王势力壮大数倍,叛军在虎牢关下集结,号称义师十八万,距离京城不到两百里——军情危急了。”
&esp;&esp;谢明裳听得想笑,事关父亲,却又笑不出,索性躺回榻上去。
&esp;&esp;“天子圣明。”她嘲讽地摇了摇团扇:
&esp;&esp;“我爹爹出征在即,人和军饷总要给足了罢。”
&esp;&esp;“点禁军精兵三万。头一批十五万两军饷已筹备好。”
&esp;&esp;谢明裳垂目思忖着。
&esp;&esp;以三万对十八万,乍听似乎差距巨大。但两军对垒,人数并不是决定性的胜败因素。
&esp;&esp;三万精兵主防守的话,加上虎牢雄关的屏障,并非无胜算。
&esp;&esp;再说了,打过仗的都知道如何把牛皮吹上天,叛军吹嘘的所谓“义师十八万”,谁知里头水分有多大。
&esp;&esp;谢明裳细微绷紧的肩头放松下去。她爹爹出征经验老道,轮不到她担心。
&esp;&esp;心念如电转,忽地有个想法闪电般钻出脑海。
&esp;&esp;“这紧急筹措的十五万两的军饷里头……该不会有殿下买谢家宅子的五万两?”
&esp;&esp;萧挽风又在剥杏子了。
&esp;&esp;边剥边道:“当然。”
&esp;&esp;谢明裳没忍住笑出了声。
&esp;&esp;“哎呀,这算什么事。殿下和我父亲当年在关外有过一段旧怨的。捏着鼻子买不喜欢的谢宅也就罢了,还出了五万两这么多,家底该不会都掏空了?”
&esp;&esp;她半真半假地道:“殿下如何想的?这笔账左算右算,你都亏大了。早晨我托严长史和你说,不值当。”
&esp;&esp;萧挽风在灯下不明显地弯了弯唇。
&esp;&esp;他平日少言笑,细微的愉悦表情落在谢明裳的眼里反倒凸显得分明。
&esp;&esp;萧挽风剥开银盘里的最后一个杏子,放去谢明裳嘴边。她之前接连咬了两个酸杏,很坚决地捂着嘴拒绝,连头都扭去床里。
&esp;&esp;萧挽风便把剥好的杏子拿回,取榻边搁着的银鞘弯刀切成两半,自己咬了一口,把另一半再递过去谢明裳嘴边。
&esp;&esp;“甜的。”
&esp;&esp;谢明裳半信半疑地咬下一口。
&esp;&esp;果然很甜,比今晚吃的大部分杏子都要甜。她满意地张嘴把半个杏子含住。
&esp;&esp;萧挽风坐在贵妃榻边,继续吃自己咬过一口的半个甜杏。
&esp;&esp;“值得。”他简短地说。
&esp;&esp;第39章 殿下,你敢不敢?
&esp;&esp;这晚萧挽风没有歇在主院。
&esp;&esp;过来半个时辰,把整盘的甜杏剥开,喂谢明裳吃了个肚皮滚圆,说了一会儿话,人起身走了。
&esp;&esp;这是他第几回过来剥杏子?也不见他自己多爱吃。
&esp;&esp;谢明裳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忽地想起这桩事,无端觉得好笑。两边相处近整个月,她明显感觉到,他是真的喜欢喂她吃东西。
&esp;&esp;有几次他喂得急,她手来不及接,索性直接张嘴叼走,他神色间的愉悦遮掩不住。
&esp;&esp;喂的都是她爱吃的,不惹她反感。洗剥得好好的放在嘴边,她这边吃得满足,那边看得愉悦,偶尔会透几句谢家的事给她。
&esp;&esp;在这位河间王手下讨日子,有时也并没有之前想的困难。
&esp;&esp;谢明裳对着黑暗的帐子无声地笑了下,困意上涌,又睡了过去。
&esp;&esp;朱红惜次日领着胡太医请诊平安脉时,借着收拾东间的借口,遮遮掩掩问起萧挽风夜里未留宿主院的事。
&esp;&esp;“有两套主上的换洗衣裳留在东间,瞧着几日未动了……”
&esp;&esp;朱红惜摆出一副谦卑姿态:“奴婢刚来,不知主上的习性。大约几日需要备一套新的在东间?还请娘子示下。”
&esp;&esp;谢明裳摊平手腕诊脉,好笑地看一眼朱红惜的低眉小媳妇模样。
&esp;&esp;这位不简单,从宫里杀个回马枪,忍功见涨。
&esp;&esp;“你不是跟我前后脚进的王府?现在又装起刚来的新人了。你不知的事问我也无用,直接问正主去。”
&esp;&esp;朱红惜恨得几乎咬碎银牙,强忍着挤出笑容:“哪敢。娘子也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