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纷乱而沉重的呼吸逐渐平复下去。他转过身,把身侧小娘子散乱的衣襟拉拢,又拢过她肩头揉搓得乱糟糟的凌乱长发,以手指梳理整齐。
&esp;&esp;掉落在地上的金钗也捡起,被谢明裳接去,自己插入茂密乌发间。
&esp;&esp;萧挽风起身拿纸笔,放来面前。
&esp;&esp;谢明裳趴在榻边奋笔疾书:【谁不讲理?说好的亲一下呢。】
&esp;&esp;白纸黑字杵来面前,萧挽风沉默了片刻,承认:“我不讲理。”
&esp;&esp;谢明裳满意了,把字纸揉成一团,扔去字篓里。
&esp;&esp;又拿过新纸,写:【去拿】
&esp;&esp;拿什么?
&esp;&esp;萧挽风顺她手指的方向望,谢明裳笔直指向妆奁台。
&esp;&esp;他起身把桌台上的几个盒子连同玉梳、胭脂圆盒,一起拿给她。
&esp;&esp;谢明裳没要玉梳和脂粉,把乌木嵌紫檀的长方首饰盒子打开。
&esp;&esp;盒子下层,放置有两盒精致的鎏金纹小圆盒。
&esp;&esp;谢明裳取出其中一个小圆盒,当萧挽风的面旋开,展示给他看。
&esp;&esp;清淡白檀香。浓郁牡丹香。
&esp;&esp;京城祥凤斋铺子出品的香膏,以十两金的贵价弄来八盒,送来她手里……你居然能忘了?
&esp;&esp;谢明裳把两盒都打开,挨个闻了闻气味,收起浓烈牡丹香,把香气淡雅的白檀香膏递去对面手里。
&esp;&esp;萧挽风接过鎏金纹小圆盒,垂眼打量片刻。
&esp;&esp;时隔久远,确实差点忘了。
&esp;&esp;他们尝试过两次,第二次便成功,当真需要香膏?
&esp;&esp;“一定要用?”他旋上小盒,问:“前夜我们那次,你出的水够了——”没说完就被谢明裳抬手猛锤。
&esp;&esp;前夜那次叫成功么?那叫侥幸。那夜她吃喝得七分醺然酒意,浑身软得像水……总不能要她次次喝醉??
&esp;&esp;谢明裳提笔飞快地写:【没香膏,没下次】
&esp;&esp;白纸黑字又杵去对面,在萧挽风的视野里猛晃。
&esp;&esp;萧挽风看得清楚,一颔首,应诺下来。
&esp;&esp;“可以。”
&esp;&esp;字纸扔去字篓里,他起身把香膏盒子放去新搬来的黄梨木架子大床头。
&esp;&esp;室内短暂安静下去。
&esp;&esp;谢明裳懒洋洋地蜷在软榻上,眼看人又走回榻边坐下,衣摆碰着她的小腿,她懒得动弹,两人便挤挤挨挨贴在一处。
&esp;&esp;墙角漏刻,午时末尾了。
&esp;&esp;进门时听他说,中午放幕僚们用饭,抽空来一趟晴风院。待了两刻钟还不走?今天这般有空?
&esp;&esp;“还有一刻钟。”萧挽风也在看漏刻。
&esp;&esp;“未时初外书房议事,马上走。再歇一歇。”
&esp;&esp;谢明裳斜睨他。
&esp;&esp;歇一歇?怎么个歇法?今天被毫无预兆抱坐起来的姿势,实在要命。
&esp;&esp;她提笔写:【用点吃食?】
&esp;&esp;萧挽风:“吃喝不急。想和你歇一歇。”
&esp;&esp;无人打扰的室内,两人抱在一处歇息。
&esp;&esp;意料之外的纵情仿佛平地起巨浪,却又中途戛然而止,浪潮退却需要时辰,余波远未消退,谁也不想动。
&esp;&esp;一个姿态散漫地躺着,一个慵懒地趴着。谢明裳是趴在胸膛上的那个,萧挽风任她压着。
&esp;&esp;人马上要去前院,她没动男人的发冠,改而抓他的手,懒洋洋地把玩手指头。
&esp;&esp;萧挽风今天没戴铁扳指。
&esp;&esp;但显然经常佩戴,以至于落下了痕迹。左手拇指虎口处,有经常佩戴铁扳指开弓磨出的一圈薄茧。
&esp;&esp;她想起顾沛胸口挂的黑黝黝的精铁环。那是铁甲军的信物。
&esp;&esp;朔州最勇壮的健儿被选入铁甲军当天,萧挽风会挨个发下一枚。
&esp;&esp;顾沛贴身携带的信物,她当然不好要来细看。但眼前这位不也有一枚?
&esp;&esp;好奇心升起,谢明裳抓起面前骨节分明的左手,来回抚摸左手拇指处的薄茧,明亮眼神示意:你的铁扳指呢?拿来看看?
&esp;&esp;含义明显,萧挽风很快明白过来。
&esp;&esp;精铁扳指?
&esp;&esp;“在唐彦真那处。”
&esp;&esp;他言简意赅地道:“谢郎那封突厥文书,事关重大。铁扳指做为信物,递交给老唐。他跟我多年,识得此物。”
&esp;&esp;谢明裳点点头。
&esp;&esp;想必是随身佩戴多年的旧物,并且和寻常铁甲军的信物形制稍微不同,身边的老部下容易辨识。
&esp;&esp;抚摸拇指虎口薄茧子的动作停下,改去继续摆弄他的手指头。
&esp;&esp;她这边不再提铁扳指,萧挽风却把话头扯回来。
&esp;&esp;“关于铁扳指的来历,想想看?”
&esp;&esp;谢明裳:?想什么?
&esp;&esp;她停下遮掩呵欠的动作,纳闷扭头,打量墙角的漏刻。
&esp;&esp;一刻钟马上过了,还闲话?不急着去书房议事么?
&esp;&esp;萧挽风看的不是漏刻,而是慵懒掩呵欠的谢明裳。盯一眼便挪开,目光转去别处。
&esp;&esp;白昼的光线下,他眸子浓黑锐利,有情绪翻涌。
&esp;&esp;她还是想不起。
&esp;&esp;为何大部分的记忆都恢复整合,却单单遗漏了当年雪山上那段?
&esp;&esp;十四岁的她,分明记得的。
&esp;&esp;记忆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阻碍她全然想起过去?
&esp;&esp;……急不得。
&esp;&esp;既问起铁扳指,便只答铁扳指。
&esp;&esp;浓烈翻涌的情绪,很快被压制下去。
&esp;&esp;“不急。两句话而已,说完便走。”萧挽风道。
&esp;&esp;谢明裳没在意。趴在肩头,隔两层衣衫,正在反复抚摸他右肩胛处凸起的疤痕。
&esp;&esp;耳边听萧挽风平缓道:“还记不记得,你有两匹得意?”
&esp;&esp;谢明裳隐约记得,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