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死讯。
&esp;&esp;老妻赤红着眼提刀拦路,要他偿命。
&esp;&esp;谢崇山的援军遭遇前线后撤的大批溃军,原地驻扎整编残军。大军气势极度低落。
&esp;&esp;谢崇山身为主帅,目视大厦之将倾,而无回天之力。气怒之余夹杂无限悲凉。
&esp;&esp;“当时也不知如何想的……老夫一怒之下,把病得昏沉的明珠儿连担架抬出来,扔给了你们娘。”
&esp;&esp;“告诉她,病殁了一个女儿,赔你一个女儿!”
&esp;&esp;谢明裳浑身一震,瞬间抬头。
&esp;&esp;“老夫和你们娘说,珠珠的病,军医留在镇上也不见得能救活!这是贺风陵唯一剩下的血脉。好好地治活她,从此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你不想她活,抬回去,把她葬在珠珠的墓穴边上。”
&esp;&esp;谢琅骤然听到“贺风陵”三个字,吃惊地瞳孔紧缩。
&esp;&esp;泪雾模糊了谢明裳的眼眶。
&esp;&esp;世间阴差阳错。痛失爱女的谢夫人,把根源归咎于丈夫身上,恨丈夫恨得咬牙切齿,提刀追出几百里质问。
&esp;&esp;却在看到和爱女同龄、同样病得虚弱不堪,半昏迷着喊爹爹,喊娘的她时……把这股心底的恨抛开了。
&esp;&esp;心生怜悯。怜悯生爱。爱抚慰伤痛。
&esp;&esp;谢夫人果然把她留在身边,静心照顾起居,从此把她当做第二个女儿。
&esp;&esp;照顾她的病情,仿佛珠珠还在世那般地疼爱她,抚慰心底深处的伤痛。
&esp;&esp;明珠儿。
&esp;&esp;明裳和珠珠,各取一字而成的小名。
&esp;&esp;“说来三言两语,回想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谢崇山喝空第两个酒坛,放在面前。
&esp;&esp;“罢了。今晚趁好酒好月色,说与你们知晓。以后莫再提。”
&esp;&esp;粗粝的大手抹去谢明裳脸颊上一滴滴滚落的泪。
&esp;&esp;“哭什么。”
&esp;&esp;谢崇山沉声道:“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命。老天在头顶上看着,个人有各人的命数,强求不得,哭也无用。”
&esp;&esp;“老天让我失去一个女儿,又给我送来一个女儿。这就是我谢崇山的命数——别哭了,喝酒。”
&esp;&esp;谢明裳眨去浓厚的泪雾。
&esp;&esp;谢家父女三人,每人抱一坛酒,对着头顶明亮月色,举起酒坛,咕噜噜地痛饮。
&esp;&esp;就连向来最为含蓄雅致的谢琅,今夜也醉到八成。
&esp;&esp;谢明裳喝得歪歪倒倒,视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人却还清醒着,自己也心知自己喝得多,手指向远处辕门出现的几个模糊身影,猛扯身边阿兄的袖子,示意他去看。
&esp;&esp;谢琅便摇摇晃晃站起身,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打量几眼,自然而然地接口道:“主上来了。”
&esp;&esp;谢崇山喝得虽然多,反倒是谢家人里头醉得最轻的。
&esp;&esp;谢琅脱口而出的这句“主上”,叫他骤吃了一惊,放下酒坛,皱眉望去。
&esp;&esp;定睛眺望片刻,谢崇山收回视线,神色复杂地盯一眼儿子,沉下面色端坐在篝火前不动。
&esp;&esp;今夜的值守副将,此刻正引贵客从大营辕门远处走来。
&esp;&esp;亲兵飞奔报信,跪倒在谢崇山面前。
&esp;&esp;“大帅,河间王带亲随四五人,自京城求见。自称奉天子密令!”
&esp;&esp;谢崇山稳坐不动,下令道:“把几名亲随带下去吃席。贵客一人迎进中军。”
&esp;&esp;“遵令!”
&esp;&esp;亲兵飞奔去辕门传令的同时,谢明裳却也起身,牵过了得意,翻身上马,向辕门方向奔去。
&esp;&esp;临时驻扎的大营辕门,距离主帅谢崇山端坐的中军大帐篝火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里来路。用脚走要走上一刻钟,骑马片刻即到。
&esp;&esp;马停在来人面前,谢明裳下马时站不稳,歪歪斜斜地扯面前的郎君一下。你怎么来了?
&esp;&esp;萧挽风今晚穿的,还是那身极正式的正朱织金五爪蟒服。伸手扶住臂弯,把明显喝多了酒的小娘子搀扶稳当。
&esp;&esp;远处中军帐前的谢崇山已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