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程柠身形微微一顿，稍稍浅笑，他的外表看不出任何波澜和端倪，内心却开始不安地跳动。
&esp;&esp;他渐渐移过眸去，不再注视程橙，黑长的签字笔被他在手中平稳地转了几圈，良久，都没有任何回应传出。
&esp;&esp;空气是寂静的，程橙躺在床上往他的方向看，耳边是蟋蟀的鸣叫与树叶的飘摇。
&esp;&esp;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尴尬，就像不知不觉间踩到了某种禁区。
&esp;&esp;程橙鼻尖冒出了一些汗，她伸手擦干，随后打着哈哈道：“嗯，算了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哈哈，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隐……”
&esp;&esp;“有的。”
&esp;&esp;不知道是不是在心底挣扎过，在程橙话语后半句吐露的同时，他回答了，却没有任何扭捏的犹豫，也没有激亢与张扬。
&esp;&esp;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esp;&esp;“啊？”
&esp;&esp;程橙有点懵，一下没反应过来，继续又问，“哥……你刚才说啥？”
&esp;&esp;程柠才掀起眼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淡淡道：“我说，有的。”
&esp;&esp;“我有喜欢的女孩子。”
&esp;&esp;程橙十分震惊地瞪大了眼，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本是抱着八卦的心态，也没想真能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地承认了。她突然有点后悔提出这样不合时宜的问题了，刚才发问时那种好奇的逗弄感也极速消失殆尽。
&esp;&esp;一时间，她有些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惊疑之余，不知为何还有一些……莫名的……失落？
&esp;&esp;这种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就像……就像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再集所有的爱于她一身，而是还悄悄地爱着别人……这让她生出一种非常强烈的被背叛感。
&esp;&esp;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所以其实也不是没有预想过，她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因为她和哥哥太过亲密，似乎快成了一个共同体，一时很是难以适应二人之间刺入一个陌生的人。
&esp;&esp;哪怕这个人毫不具体。
&esp;&esp;她面色僵硬了一瞬，止静的几秒内二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esp;&esp;“哇……哇噻！”
&esp;&esp;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意来，率先打破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僵局。
&esp;&esp;“哥你竟然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是最近才有的，还是很早就有的？不——不能真是冉晶吧？！”
&esp;&esp;做出一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她完全强颜欢笑地问道。
&esp;&esp;“不是。”
&esp;&esp;程柠摇摇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投向程橙，而是在看书桌上的某处，桌面的台灯有些老旧，微微刺闪着，像是电路不稳灯光变得稍微灰暗，掩盖了许多细节。
&esp;&esp;“很早……很早就喜欢了。”
&esp;&esp;程橙忽视了强令自己忽视心底那种异样感，刻意笑得意味深长，冲他哥连连比了一个大拇指。
&esp;&esp;“很早就喜欢……”她微微眯了眯眼，露出审视的眼神，“你竟然一直瞒着我啊，哥。我看你肚子也挺能藏挺能装的，平时是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esp;&esp;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也没啥，哥你长大了，快没几个月就满十八了，喜欢谁都行，只要不是冉晶就好。”
&esp;&esp;“不是她。”
&esp;&esp;程柠摇摇头。
&esp;&esp;“那就很ok啦！”
&esp;&esp;程橙傻傻地笑着，一点点吞噬自己心底那莫名的苦涩。
&esp;&esp;咬了咬唇，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摆正自己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背靠床头。
&esp;&esp;二人没有再交谈，不久后，耳边又响起了书桌处传来的鼻尖与纸张摩擦的莎莎声，像有人在坎坷的石子上走路，也像在她鼓动的心脏上跳舞。
&esp;&esp;规规矩矩地捧着书本，她视线从左页的第一行字开始看，每一行她都读着，直到右页的最后一个字，但她的脑子却飞速诶，又在想着什么。
&esp;&esp;她感觉越来越热，好像有一团火从她的心底燃烧起来，逐渐弥漫到她的四肢百骸，一旦知道了有那个人的存在，她就很想再知道那个具体的人是谁。
&esp;&esp;太好奇了，她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到甚至如果不确定那个人是谁，她就会变得非常非常不安。
&esp;&esp;她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开口：“不行，哥哥，我……我很好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孩子是谁，我真的好想知道。”
&esp;&esp;“这个不能说。”
&esp;&esp;“为什么？”
&esp;&esp;她蹙起眉头。
&esp;&esp;“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本人。”
&esp;&esp;程柠翻动着笔记本，终于抬眼望向她，眼神十分坚定。
&esp;&esp;“那会让她苦恼，我不想让她因为我的感情，而受到影响。而且我这种人，也极有可能会伤害到她。”
&esp;&esp;是他不配。
&esp;&esp;程橙微微一愣，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小心翼翼吗？她的哥哥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原来这么有分寸感这么温柔吗？
&esp;&esp;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说出来会让那个女孩子感到困扰？
&esp;&esp;“可哥你又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esp;&esp;程柠在草稿纸上潦草地书写着数学公式，一边写一边平淡道：“她吗？”
&esp;&esp;“我想，是喜欢的。”
&esp;&esp;他垂眸，浓密的眼睫纤长，“可那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esp;&esp;像一个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悲惨命运的家伙，他淡然地面对，并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esp;&esp;“啊，你怎么能那么肯定呢？”
&esp;&esp;“因为我很了解她。”
&esp;&esp;程橙心底一动，手指攥紧了书本。
&esp;&esp;原来哥除了了解我之外，也还有很了解很了解的女孩子……
&esp;&esp;“好吧。”
&esp;&esp;她沉默一下，脑子还是有些糊糊地不清醒。
&esp;&esp;“那……那哥哥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暗恋她吗？”
&esp;&esp;并没有回应。
&esp;&esp;程橙垂下头，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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