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豆大泪珠顺着羊的眼睛往下滴。
&esp;&esp;师野见这样惨状，于心不忍，小声道：“未必没有其他办法，这样……若是寻错了，它真是一只羊，不是很可怜嘛。”
&esp;&esp;但没多久她便闭嘴不再说话。
&esp;&esp;因为随着羊皮往下扯开，竟真露出个血淋淋的人来。
&esp;&esp;第087章
&esp;&esp;迟露白从徐记酒坊买了一壶枌酒, 几盘下酒菜，路过扛着糖葫芦叫卖的老头时，还停下来买了四串糖葫芦。
&esp;&esp;“小百穗一串。”
&esp;&esp;“紫翘一串。”
&esp;&esp;“我一串。”
&esp;&esp;咦？
&esp;&esp;青年诧然望着手里晶亮的糖葫芦, “怎么多出来一串？漏掉谁了吗？”
&esp;&esp;“小百穗、紫翘，我。唔, ”他很快便笑起来, “那我多吃一串吧。”
&esp;&esp;撕开糯米纸, 把糖葫芦放入嘴中，晶莹轻薄的糖壳在嘴中碎开, 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esp;&esp;迟露白含着糖葫芦，想起了小的时候。他年长游星飞月太多, 虽对他们也疼爱有加, 但到底缺了几分亲昵。
&esp;&esp;他喃喃：“若是阿雪在这里就好了……”
&esp;&esp;说完不由笑着摇头, “阿雪去仙山修道，如何会出现在这儿？”
&esp;&esp;“修仙有什么好的呢？凡尘几十年，快快活活，痴痴愚愚过一生, 岂不美哉？”
&esp;&esp;拿着大包小包, 回到离离巷的医馆。
&esp;&esp;小百穗依旧在院子里晒药材，看见他后, 瞪他一眼, 扭过小脸。
&esp;&esp;迟露白把糖葫芦在她面前晃了晃, “吃不吃？”
&esp;&esp;“不吃！”女孩鼓起腮帮子，气道。
&esp;&esp;迟露白也不恼，把糖葫芦放到旁边, “那我可就放这啦，若是它被小猫小狗叼走,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esp;&esp;小百穗忍不住瞥了眼糖葫芦，正对上迟露白笑吟吟的眼睛。她飞快扭过头，更大声地说：“就算被小猫小狗叼走，我也不会吃的。”
&esp;&esp;“好嘛好嘛。”迟露白心情不错，问道：“紫翘呢？”
&esp;&esp;小百穗：“不！知！道！”
&esp;&esp;“不说便不说，这样生气干嘛。”
&esp;&esp;迟露白走入屋内，隔着垂下的竹帘，里面的景象如蒙了层纱幕，朦朦胧胧。
&esp;&esp;素雅的女子立在百眼柜前，正低头调配药材。
&esp;&esp;沉郁的兰草与药材香安静柔和地漫开，微尘在淡金的空气里扬动。
&esp;&esp;阳光从敞开的窗里照入，明静如水，铺了一地淡金，医女神情沉静，亭亭而立，仿佛一株深谷幽然的兰花。
&esp;&esp;迟露白停下脚步，隔着竹帘，静静凝望医女。
&esp;&esp;医女转过身，从百眼柜中拿去药材，拿到最高的小抽屉时，踮起双脚，动作颇为费力。
&esp;&esp;迟露白这才轻掀开竹帘，为她拿出忍冬藤。
&esp;&esp;“多谢。”陆紫翘笑道。
&esp;&esp;迟露白耳根发红，赧然道：“不用这样客气。”他瞥见桌上药材，“快要将药配出来了吗？”
&esp;&esp;陆紫翘轻轻摇头，“枌城疫气太重，与沧州其他地方不同。”
&esp;&esp;“紫翘还去沧州其他地界看过病？”
&esp;&esp;陆紫翘莞尔，“我从雁回城来的。”
&esp;&esp;迟露白微微睁大双目，“雁回？那正是我的家乡，紫翘赶来时，可有听说过……咳咳，听说过我们迟家？”
&esp;&esp;陆紫翘将下巴抵在书卷上，思忖了一会，眼里忽然掠过片清凌凌的光。她微微歪起头，打量着眼前玉树临风的俊朗青年，轻声道：“是听说过，都说迟老爷子心善，是了不得的善人。”
&esp;&esp;迟露白微微一笑，“那是我祖父。他确实是个好人。”
&esp;&esp;“只可惜被疫所染，不幸辞世。”
&esp;&esp;迟露白面上笑容凝滞，诧然道：“紫翘是否听错了？我祖父已经辞世十多年了。”
&esp;&esp;“我还听说，迟家一对兄妹，是出了名的孩子王，雁回两霸。”
&esp;&esp;“游星飞月是吧，他两是挺闹腾的，不过比起我和阿雪小时候，终是略逊一筹！”
&esp;&esp;陆紫翘：“他们也喊那个女孩叫阿雪，男孩叫阿白。”
&esp;&esp;迟露白蹙起眉，“怎么会呢？阿雪早去山上修行去了，难道她偷摸下山……不对不对，她也早过了欺负小屁孩的年纪吧，”他越说越迷惘，脑中好似塞团乱麻，只得求助地望向陆紫翘，“紫翘，你听错了，是吧？”
&esp;&esp;陆紫翘轻轻摇头，“没有听错。”
&esp;&esp;迟露白勉强笑了笑，“可是，阿雪早就上山，我也不再是孩童，怎地会在雁回城里称王称霸呢？岂有这样古怪的事？”
&esp;&esp;“世事本就怪诞玄妙，不然，我怎能在枌城再遇见你呢？”
&esp;&esp;好似一声棒喝，醍醐灌顶。
&esp;&esp;迟露白瞪大双眼，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
&esp;&esp;兰香沉郁的幽静药房，眨眼便成烧焦的废墟，蛛网密布，灰尘厚厚，四周弥漫腐烂的气味。
&esp;&esp;废墟中站着面目全非的恶鬼。
&esp;&esp;“恶鬼”静静凝望他，一双眼睛沉静如水。
&esp;&esp;……
&esp;&esp;迟露白猛地睁开眼睛。
&esp;&esp;天旋地转，上一瞬，还在枌城废墟，这一刻，睁眼却青天高阔，最思念的妹妹正蹲在他身边。
&esp;&esp;“阿雪？”
&esp;&esp;逢雪抹掉迟露白面上血迹，把一颗丹药塞入他的嘴里。塞的时候不免带了些怨气，指腹狠狠在他唇瓣上一按。
&esp;&esp;“叫你抄近路。”
&esp;&esp;迟露白起身坐起，浑身火辣辣的疼，春风拂过，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esp;&esp;一位俊美少年脱下身上裘衣，盖在他肩头。
&esp;&esp;“多谢多谢。”迟露白揉了揉眉心，脑袋懵懵的，“阿雪，你如何在这里？刚才紫翘还同我说起你……紫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