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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炎洲戏水浪翻舟,指尖轻点落惊鸿(1 / 2)

一路向南。

越过重重关山,脚下的土地渐热,草木愈发葱郁狂野,与中原那种含蓄的秀美截然不同。

行至极南炎洲,有一小国,名为“罗耶”。

此地天日流金,四时皆夏,从无霜雪之侵,亦无寒冬之凋。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湿热的水汽,草木疯长,藤蔓如蟒,连风都带着一股黏腻的暖意。

拂宜与冥昭抵达罗耶国都时,正逢当地一年一度的盛事——戏舟节。

一条名为澜沧的大江横贯全城,江水宽阔浩渺,奔流不息。此刻,江面上千帆竞渡,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两岸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喝彩声此起彼伏。

拂宜望着江面上那一艘艘剧烈摇晃的小舟,眼中满是好奇与兴奋。她侧首,对着身边一脸冷漠的冥昭缓缓道来:

“这便是戏舟节了。听闻此地习俗,若青年男女对彼此有意,便可相邀至这江上扁舟之中。一人立于船头,一人立于船尾,合力用力摇晃船身。”

她指着远处一对正在剧烈摇晃的男女,声音轻快:“那是求亲之戏。若心悦之人先落水,便视为应允,定下终身之约;若无意,便不下水,或直接拒绝登船。”

“不过传至如今,这习俗早已不仅限于求偶。”

拂宜目光流转,落在近处几艘小船上。只见几个光着膀子的垂髫小童正分站两头,嘻嘻哈哈地拼命摇晃,有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像条黑泥鳅一样钻出来,抹了把脸又爬上去再战。不远处,几位妇人也在船上互相较劲,笑声爽朗。

“此地之人皆善泅水,如今这戏舟,已成了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同乐的游戏。只要上了船,便要分个胜负,以此取乐。”

江面上数百艘小船随着波涛起伏,有人落水,有人大笑,水花飞溅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充满了勃勃生机。

拂宜向来是个容易被热闹感染的人。看着眼前这幅生机盎然的画卷,她下意识地拉起冥昭的手,指着岸边一艘刚刚空出来的乌篷小船,眼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冥昭可愿与我一试戏舟之乐?”

冥昭顺着她的手指扫了一眼那摇摇晃晃的破船,面上还是那千年不变的冰冷之色。

“无趣。”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拂宜的手。

说完,他竟看也不看那热闹的江面一眼,转身便往反方向的岸上走去,一身黑衣在这五彩斑斓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冷硬异常。

拂宜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少有的懊恼。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到路边有一枚圆润的小石子。

拂宜弯腰拾起,想也没想,扬手便往那个黑色的背影砸去。

“喂!”

石子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冥昭的后背。

一颗石子,自然伤不了魔尊分毫。

但冥昭的脚步却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冷淡的脸上,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那双深渊般的眸子直直地锁定了拂宜。

拂宜心头一跳,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冥昭没有说话,只是迈开长腿,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向她逼近。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压迫一分。

拂宜被他这副大张旗鼓兴师问罪的架势弄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你……你要干嘛?”

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不知不觉间,她已退到了江边的石阶边缘,脚后跟甚至能感觉到江水拍打岸堤的凉意。

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拂宜停住脚步,明亮的眸子看着已经逼到面前的冥昭。两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气息,与这周围的湿热格格不入。

她仰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求饶。

冥昭看着她这倔强声色,突然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很淡、却极为真实的笑。

拂宜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个笑的含义,冥昭忽然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推。

拂宜重心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扑通——!”

水花四溅。

岸边,冥昭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落汤鸡似的她。

他脸上的那个淡淡的笑意还未散去。

那不同于他平时面对众生时的讽刺、阴冷或漫不经心。

在罗耶国灿烂的金阳下,那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普通从容的笑。

拂宜落水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魔尊那似有还无的笑意。

此江甚深,与崖顶的浅浅温泉不同,虽然江水温热,却在一瞬间没顶而入,灌满了口鼻。

拂宜本能地想要划水,想要浮出水面。然而,她此刻并非昔日那个修炼的仙身,这具凡人的躯壳沉重且笨拙,四肢在水中胡乱挥舞,却根本借不到半分力气。

窒息感瞬间袭来。

她在水中挣扎沉浮,每一次张口想要呼吸,涌进来的却是更多的江水。

岸上的冥昭看着水面那剧烈却毫无章法的扑腾,眉头微微蹙起。

起初他以为她在戏耍,但这挣扎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且那姿态……不似作伪。

他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堂堂蕴火之神,哪怕换了凡胎,竟也能蠢到把自己淹死?

他眼底的笑意骤然敛去,指尖微动,一道魔气已然凝聚,正欲施法将她托起。

“哎呀!那姑娘不会水!”

就在这时,旁边一艘小舟上,一名正准备以此戏耍同伴的黑瘦男子惊呼一声。在这罗耶国,竟真有人敢在戏舟节下水却不懂水性,实乃罕见。

那男子反应极快,还没等冥昭出手,便“扑通”一声跳入江中,几个猛子扎过去,一把捞住正在下沉的拂宜,托着她的后颈,奋力游向岸边。

冥昭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冷冷地收回袖中,看着那陌生男子将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拂宜拖上石阶。

拂宜趴在岸边,脸色惨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她弯着腰剧烈呛咳,吐出了好几口腥咸的江水,胸口起伏剧烈,显是惊魂未定。

那救人的男子见她没事,便也没多留,爽朗一笑,转身又跳回江里继续戏舟去了。

一片阴影投下,遮住了头顶炽热的阳光。

冥昭缓步踱到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咳嗽的她,不饶人地冷笑讽刺道:

“怎么,你那同泽,既有不忍无辜罹难的仁心,如今却忍心把你淹死在这区区江水之中么?”

拂宜按着胸口,又咳了两声,这才勉强平复了呼吸。她抬起头,那双眼睛被江水洗过,虽有些红,却依然清亮。

“沧水……不忍见任何人的死亡。”

她声音断断续续,却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通透:“但自古以来,淹死在水中的人便是难以数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能润万物,亦能溺众生。这是天道法则。”

她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对那位逝去故友的追思与敬重:

“咳咳……她若真有转死为生、逆转天道之能,昔年又何必自散形体,散于众水之中,只为那一点护生的可能?”

神力有尽时,天道不可违。

沧水之所以消散,正是因为她想救所有,却终究救不了所有。

冥昭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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