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酒店昏黄灯光和情欲的黏腻附着在我皮肤上,深夜小巷的寒气如化学分子般渗透骨髓。
&esp;&esp;回到出租屋,室内的冰冷与黄昏离开时并无二致。我没开灯,借着窗外零星的光亮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脸颊,驱散极致生理反应带来的背叛大脑的松弛感。
&esp;&esp;简单洗漱后我躺在床上,体力耗尽的疲惫混杂着高潮后催产素和内啡肽大量分泌带来的困顿,我不到五分钟就沉入睡眠。
&esp;&esp;时分秒在绝对的黑暗混沌中化为数字,失去了丈量光阴的意义。
&esp;&esp;腹中饥饿和轻微的冷意唤醒了我,昨晚的一切仿佛已经被归档封存,成为了一个解决特定问题的历史数据。我正准备用钱去买最基本的食物,却听见房东呼唤我的名字,说有一份寄给我的信。
&esp;&esp;寄出地址是德累斯顿,隆美尔叔叔极富辨识度的字体。
&esp;&esp;“亲爱的露娜,祝你生日快乐和圣诞快乐。希望这封信和这点微薄的礼物能准时抵达。柏林的生活想必不易,愿你如月光,坚韧且清澈。曼弗雷德很好,成长迅速。勿念。”
&esp;&esp;信封内还有一张小额支票,足够我支撑三个月。
&esp;&esp;今天正好是圣诞节,我的生日之后两天。根据寄信的日期,推断信件的寄送中存在一些波折。
&esp;&esp;我忽略了这种可能性,或者说,我低估了他在固定时间节点给予经济支持的概率。
&esp;&esp;因为我自身的生存焦虑和对经济形势的悲观预期,我昨天提前采取了行动。
&esp;&esp;我当时进行了一次风险评估,认为向隆美尔叔叔求助的时效性不足,且存在不确定性。因此,我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效率最高、结果最可控的路径—利用自身条件进行一次性交易。
&esp;&esp;然而,隆美尔叔叔的汇款这一新的证据表明,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先验概率。这导致我的决策建立在信息不全的基础上。
&esp;&esp;昨天晚上的交易,在生存问题的求解中,成为了一个不必要的步骤。答案正确,但过程引入了不必要的复杂。
&esp;&esp;一个误差。
&esp;&esp;400马克可以购置很多书籍,在学业的问题上,或者是存款以备不时之需,它同样是一种可行的解法,甚至是一种更“干净”的解法。
&esp;&esp;我将隆美尔叔叔的信和钱小心收好,与那张支票分开放置。支票代表着自身筹码在绝境中换来的资源,隆美尔叔叔的钱,代表着一种带有温情的纽带。两者都是资源,来源和性质不同,但都可以投入生存和求知这一相同的目标。
&esp;&esp;柏林市立图书馆举办一场讲座,面向数学爱好者,主题是“数论在密码学中的初步应用”
&esp;&esp;儿时我最喜爱的《跳舞的小人》就包含了一种简易朴素的密码系统。进阶的数学知识与之融合,会更复杂,也更有趣。
&esp;&esp;我提前到达,选择了视角最好的座位。
&esp;&esp;演讲者是一位柏林大学的年轻讲师,内容扎实,但并无太多新意。他介绍了素数、同余算术,以及凯撒移位密码这些较为基础的内容。提问环节,有人问及更复杂的维吉尼亚密码的破解,讲师显得有些支吾,试图用“涉及军事敏感”搪塞过去。
&esp;&esp;维吉尼亚密码的破解核心在于寻找密钥长度,利用重合指数法分析密文的频率分布,这本质是统计学和概率论的应用,与讲师刚刚强调的数论基石一脉相承。
&esp;&esp;基于逻辑的冲动让我举起了手。
&esp;&esp;“先生,恕我直言,维吉尼亚密码的破解并非无迹可寻。假设密钥长度为k,我们可以将密文按每隔k个字母分组,每一组实质上就是一个受到简单移位密码加密的文本。通过计算各组内字母的频率分布,并与相应语言的字母频率进行拟合,利用x2检验或类似的重合指数方法,就能以很高的概率推断出密钥长度k。一旦密钥长度确定,剩下的就是k个独立的凯撒密码破解问题。这整个过程,核心正是您刚才强调的数论与概率的结合,并未超出今日主题范畴。”
&esp;&esp;报告厅内静默一刹那,随即响起低声的议论。讲师的脸色尴尬,但更多的是惊讶。逻辑已然被戳破,显得有些苍白。
&esp;&esp;我不欲纠缠,微微颔首后便坐了下来。周围的议论声并未立刻平息,我能感觉到几道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身上。其中一道,来自斜前方。
&esp;&esp;那是一位少女,入场时我就注意到了她。
&esp;&esp;比我年长两三岁,穿着一件深蓝色羊毛裙,外面搭着同色系的短外套。她有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用一根简约的珍珠发夹别在耳后。脸颊是娃娃脸的圆润,鼻子嘴巴秀气小巧,眼睛碧蓝。
&esp;&esp;皮肤细腻,身材已经表现出成熟的弧度和曲线,没有精细的饮食和不间断的蛋白质补充,滋养不出这样的皮肤和身材。
&esp;&esp;她正毫不避讳地看着我,毫不掩饰的兴趣和探究。
&esp;&esp;衣着和饰品虽然简约但价格不菲,绝非中产家庭所能负担,她始终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从小生活在良好环境中的温润的自信。
&esp;&esp;她胸针是苯环形状的饰品,结合她参加这个讲座。可以断定她来贵族,出生于学者家庭,家中科学氛围浓厚。
&esp;&esp;她脸上的妆容却刻意走向了略带锋芒的路线,和我一样的浓妆。深棕色的眼影在眼窝处晕染,营造深邃感,眼线清晰上挑,唇膏是当下柏林流行的暗红色。技术不错,色彩搭配也符合潮流,但放在稚气未脱她的圆脸上,却却产生了违和感。
&esp;&esp;沙龙结束后,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打算继续回去研究庞加莱。刚走出报告厅,那个深蓝色的身影拦在了我面前。
&esp;&esp;“打扰一下”她的声音甜美,带着柏林上流社会的清晰口音,“你刚才的发言非常精彩。我是卢恩·冯·菲舍尔。”
&esp;&esp;“露娜·诺伊曼”我报上姓名。冯这个前缀,昭示着她的贵族出身。菲舍尔这个姓氏我隐约记得在柏林大学的知名教授名单里见过,化学教授,研究方向是金属催化剂。
&esp;&esp;“露娜”她重复了一遍,“月亮。这真巧,我的名字卢恩(ne),在法语里也是月亮的意思。我们的名字同源”
&esp;&esp;“双月”在图书馆的灯光下交汇。
&esp;&esp;“你看起来对密码学很有研究?”卢恩自然地走到我身侧,与我一同向阅览室方向走去。
&esp;&esp;“只是兴趣。数学的逻辑能应用于解读隐秘信息,这很有趣。”
&esp;&esp;她的眼睛瞬间散发兴趣的光彩,刻意营造的成熟感褪去不少,流露出符合年龄的热情,“像解谜游戏,但&esp;stakes(赌注)更高。你是在柏林大学读书吗?”
&esp;&es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