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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1 / 2)

一件一件。

水红缎面长裙,裙角金线绣海棠怒放,边饰流苏。上衣洁白,光芒流转间,暗纹忽闪、浮动,勾勒出展翅的青鸟。

粉金披帛上,碎光点点,似飘渺云雾,袅袅娜娜。

少女坐在镜前,仅着小褂。一线阳光缓缓游来,从她点地的足尖上攀,停于纹身间,圈住玲珑腰线,爱不释手,反反复复摩挲。

床上那独属中原贵族女子的衣裳,宁静地等待。

她指尖沾胭脂,抹在下唇,轻抿,涂匀。往上,精巧的鼻尖,在这黄沙漫天、地势崎岖的地方,呼吸总比别人艰难些。

眼瞳噙薄光,似一点泪将落未落,细密的睫毛柔若蝶翼,轻颤。波光流转间,烟迷雾锁,风情万种。

奈何猩红坏了柔情,不比温润的墨色,时时刻刻,藏着即将破笼、撕人血肉的鬼魅。微卷的褐色发丝,如何梳理,仍桀骜地上翘,驯服不了。驯服不了。少女晃着小腿,轻哼的曲子停了,叹一声。

“若更像你些就好了。”偏偏继承了大多来自母亲的部分。

许是她最后回到西域的代偿,毕竟若留中原,哪得好命好彩,活到如今年岁?

淡色的胭脂在眼尾一勾一画,点妆匆促结束。胭脂盒旁,小奁敞开,摆放珠翠饰品,异域翡翠、黄金,中原美玉,光彩尽收其间。拣出一对晶蓝透亮的耳坠,照镜比划,如何也不衬,因她是太明艳的模样,蓝却太内敛、太沉重,比划时,心头早浮出一个人的眉眼,与这清透的蓝光映衬。

将耳坠另放一处。靖川起身,晲了眼床上华服,转去拿起另一件洁白的衣袍,穿在身上。紧好镶金腰带,金链收束,她便又成了统领西域的圣女。

两把八寸三孔短刀并拢收鞘。

披上斗篷藏住面容,登上望台,天色澄净如水洗过,云丝淡薄,灼热的风撩起裙角。靖川往前一步,身形便如断线风筝,在猎猎的风声里跌落半空。

直至展开两对宽阔金翼。

倏地凌云而起。长发飞扬,金饰碰出热烈细响。

未见身后一道惊鸿白影,无声无息掠过高低建筑,紧随。

城外烟云泛泛。方才水镜窥过,果然一队车马人影正在沙漠的烟云中若隐若现。

收翼落在高塔上,手中火焰翻滚,一把金弓凭空而现。眨眼又是几支箭矢。天地宽阔,箭靶鲜明,箭矢破空。

恍如白日得见流星。

又是几支。弓弦弹出脆响,寒光咻咻。挽弓射箭,行云流水。等靖川停手,一队朦胧人影已车仰马翻。

箭无虚发。

马的嘶鸣,哀哀回荡沙野。靖川振翅俯冲而下,脸色忽变。

哪来什么人——都是些纸扎的东西!霎时身边风云顿生,符文光辉透过细沙,金光璀璨。无形丝线捆缚上来。

靖川心想,倒舍得下成本。

布阵要风水应和。所谓风水,在这沙漠里无非天方夜谭,地势十数里内平坦开阔,哪来应和。看来是请了本事高的专人正思索,耳边响起一人发颤的惊呼:“金翼金翼!长翅膀的西域人!”

另一人恼叱:“别惊动了她!”

又有人气定神闲,如笃定她无法挣脱:“听闻金翼身负神血,即便在有翼者里也最高贵。好彩,好彩。”

埋伏她的人,终于款款地从巨石后现身。倒是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十数人。三教九流。若非此刻是她,身陷囹圄的,便是城中安分守己的居民了。

烟尘飞扬。那队人走近,才看见少女唇角微扬。她实在生得漂亮,远望如日月同辉,金光明亮,近观,胭脂染在唇间眼尾,锦上添花,艳丽、张扬、冷然。双臂金镯金环,更衬肌肤莹润。羽翼垂下,华光耀目。只此一眼,便知举世无双。

“把她绑好。”带头的人扯下防沙的斗篷,眼中贪欲不加遮掩。旁侧两人打头阵,先一步迈进阵里,三丈距离。

银光一闪。伴随鲜血洒开,只听得闷哼都没来得及完整发出,两道人影便摇摇倒地。少女身形太快——快得其他人反应不及时,她便已温柔揽住尸身,握紧刀柄,抽刀。

两把刀收回手里,牵出绮丽血花,惨红惨红。当真像极翻飞的蝴蝶。

少女身上,被蛮横突破的桎梏化作片片无形刀刃,将她双臂割出几道血痕。眨眼,白袍也红了。

没什么门道,不顾危机四伏,不顾疼痛警戒,以一种比死亡更迅速、更暴力的决绝,挣脱了束缚。

只赌阵无法瞬息夺她性命。确实赌对,此刻一身浸血,眸光森然,映在一行人眼里,生动解释传言里的吃人恶鬼从何处来。

一句多话也没有。在带头的暴喝出声时,刀光已又截断两人生路,在其命定逃散的轨迹上忽现。

“妖女!”一道剑光冲靖川挑来,她轻盈躲闪。

纷乱中,密密一阵细箭,金翼骤然收拢,扫断箭矢。

大抵也未有人想过,高坐金殿的圣女,却是西域人里最善战的一位。首领大喊:“别让她把刀收回来!”

无人敢上前阻拦,一位身形高大的修士冲上前,拦截靖川拔刀的手,被猝然攥紧手腕——咔嚓,生生扭折。黄沙染了血,金红相间,在大漠的燥热里,腥烈难掩。

仅剩半数人,还能自如活动。靖川又一刀甩出,自己利落地冲向带头那位,腿上一扫。说时迟,那时快,刀锋对准心窝一剜,鲜血直冒,一样红彤彤的、跳动着的东西,便被扯出来。

她低声笑道:“好彩,好彩。”标准的中原话,惊得那人在残息中瞪大眼睛。

鲜红的舌尖舔舔湿漉漉的心脏,觉无味,随手抛地上。身下人没了声息,她直起腰,目光比刀子更冷,剜过四周。剩下几人分散,被她一眼看中的双腿发颤,挣扎着想挪步。看装束,是中原的商人,不知怎敢参与这场围剿。

身后凛冽冷风解答问题,两位亡命徒不知何时绕到身后,要予她重击。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破空,贯穿一人喉咙。另一人被剑气波及,握剑的手指尽断。

赖以为生的灵力,在这道剑芒下,竟脆弱如草芥。

古剑冷冷闪光,血溅锋刃,描摹其上细纹,淌下。

见剑自如见人,来者是谁不必多言。靖川冷笑:“你跟踪我?”

“嗯。”

女人低柔清冷的声音在这血漫遍野的人间炼狱里,如清风徐徐扫开令人作呕的甜腥。卿芷走过来,握紧剑柄,拔出长剑,垂眸扫一眼满地尸身,最终视线落在靖川身上。

她又叹气。对着靖川,似乎总有叹不完的气,满心忧虑:“靖姑娘,破阵,不是那样。”破了,浑身是伤,方才几下更让伤口绽裂,白袍沐血,触目惊心。

她失了灵力,跟得太慢。电光石火间,一切落定,看少女伤痕累累,不易察觉地,心头一紧。上去要握住她手,却被躲开。

“好不好看?”靖川仿佛感觉不到痛,眉眼间尽是酣畅淋漓的痛快,唇角溅上星点血渍,对卿芷绽放笑容,“阿卿,看得可开心?”

这种宁为玉碎的狠戾,若在野兽角斗的表演里,早喝彩纷呈。可卿芷不是看客,该如何回答?

半晌,卿芷才低声道:“让我”

为你疗伤。

后半句话消失在她落在自己脸上的耳光里。卿芷脸一偏,不知是因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还是疼痛,闷哼一声。

挽住发丝的银簪闪光。此刻终于看清她手里的古剑,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里,一位梗着脖子:“霜霜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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