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一切的过程都并不重要。
……
多尔衮站在望台之上,紧蹙着眉宇。
视野之中,明军左右两翼的骑兵散布开来,隔绝了战场。
明国的军队正犹如落潮一般向着大清河北的营地之中急速的退却而去,明军阵中原本沉寂多时的火炮再度发出了怒吼。
连珠的炮弹,来往奔驰的骑军,阻碍了他麾下军队的追击。
明军鸣金收兵没有丝毫的征兆,一切的发生都只是在转瞬之间。
多尔衮眉头紧蹙,身后传来的嘈杂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当多尔衮回头看向身后之时,从东南济南城方向三道袅袅升起升起的狼烟将他的身形定格在了原地。
看着伴随着那三道伴随着北风飘摇的浓厚烟尘,多尔衮的心也随之坠入了谷底。
他没有和谭泰约定过狼烟传信,用狼烟的绝对不是谭泰,只会是明军,济南绝对有变!
那飘扬之上的狼烟,肯定是明军所升起的信号。
明国大军突然鸣金收兵撤往泺口镇的原因,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三道从济南升起的狼烟。
多尔衮面色惨白,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明白,这是明军的声东击西之计!
三国演义里,曹操用声东击西之计进攻张绣,被贾诩识破以致于功败垂成。
而他的身侧却没有贾诩这般的人物,没有能够识破明军的计划。
“孙传庭……孙传庭!”
多尔衮喉头微甜,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咽喉处……
……
《淮南子·兵略训》:
“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
“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兵退
从济南飞递而来的情报证实了多尔衮的猜想。
明军以大军为诱饵,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支进入济南城内的明军虽然只有三千,但是却足以改变了整个战场的走向。
“明国的军队在营地外围还挖掘了多条沟壑,盾车推不过去,要想进攻明国军队的营垒,必须要先填营外的壕沟。”
“他们营地之中,有不少的火炮,那种数百步内打破盾车的火炮也有不少。”
多铎满脸冷色,眼眸之中满是杀意,他刚从前线退下来。
“外围还有很多地方都设有箭楼,还摆放着不少的拒马。”
明军已经全部退入了河北的泺口镇中,他们依据着数日之前修建好的营垒,依托着有利的地形防守。
多铎派人试探性的发起了进攻,但是进攻的部队刚一临近明军设在泺口镇的营垒,便遭受猛烈的火器的进攻。
明军营地铳炮齐发,流矢如蝗,根本就靠近不得。
明军不仅在外围挖设大量的壕沟,还在周遭设下了不少的炮台和临时的箭楼,甚至还丢出了许多的拒马,摆出了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此间的种种无不表明了明军是早有准备。
多尔衮抬起头,凝望着大清河北岸的泺口镇明军大营,眉目之间满是阴郁。
从他带领大军离开济南城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掉入了明军的陷阱之中。
此前的野战尚且没有讨到太大的好处,现在想要攻破明军在泺口镇精心营建的营垒,无疑是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在辽东,在塞外,明军据营死守,他们有的是办法来攻打明军的营地。
最简单的便是拖来红衣大炮,列炮十数或则是数十门在营外明军火炮的射程之外排开连番轰击。
红衣大炮威力巨大,就是外包着青砖的城墙都难抵连番的轰击,更何况区区土木铸成的营墙?
只是,现如今他们是在关内,军中现有的火炮都是从溃败的明国军队之中或是攻陷城池之中缴获而来的,都是佛朗机炮或是虎蹲炮这些小炮,
一步错,步步错。
多尔衮神情凝重,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清河北岸明军设在泺口镇的大营。
身前这条贴合着他们大清名字的大河,最终却是没有给他们带来胜利的好运。
“鸣金,收兵。”
多尔衮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下了望台,下达了收兵的命令,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迟疑。
明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济南城如今多了这三千人马,他们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要想攻下济南付出的代价根本无法接受。
贾庄、济南两次的受挫,还有聚拢而来越来越多的勤王大军,他们受到的威胁正越来越大。
而且哪怕没有攻下济南,但是在从贾庄战后一路辗转,也是劫掠到了足够多的财富和人畜。
关内,现在已经不能久待了……
……
“东虏退了!”
“东虏退了!”
“东虏……退了……”
“退了……终于退了……”
济南城上众生百相,有欢呼雀跃者,有喜极而泣者,有高声的恸哭者。
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所有人的心绪都随着城外恍若潮水一般退去的清军而浮动。
陈望站在垛口处,左手扶着垛口处的青砖,右手则是按在腰间的雁翎刀上,神色平静的凝望着城外退却的清军。
听着耳畔传来的欢呼声和哭声,他一直以来紧绷的心神也随着放松了下去。
面上保持平静是因为他是领兵的将领,必须要保持冷静,必须要让底下的军兵看到胸有成竹的一面,这样才不会使得军心动摇。
实际上陈望心中也有忧虑,在德州的时候,他考虑了很久的时间,才最终下定决心向着孙传庭提出了建言。
陈望记得岳托是因为天花死在关内,岳托作为入关清军的两大主帅都能染上天花,那么便可以佐证清军应当有不少人也感染了天花。
感染了天花的人,还有那些疑似可能被感染的人都会被隔离起来,这一部分人都将会失去战力。
清军能够调动的兵力肯定会因此减少许多。
而现在实际的情况也如同他的预测,清军确实是因为天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清军主力也被孙传庭带领的主力给吸引到了大清河南,济南城下的清军兵力被削弱到了最低的限度,这也给了他领兵进入济南城内的机会。
看着城外远去的清军,环视着喧嚣的四周,陈望紧握着雁翎刀的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这一次他北上勤王的路途即将走到了尽头,清军这一次退去多半是直接向着关外退却。
只是……
原本陈望规划好的计划,也被他自己亲手打乱……
他终究是做不到铁石心肠,终究是做不到作壁上观。
要是他和杨嗣昌一样高坐在庙堂之上,安居于北京城中,只看着那一封封报上来的数字或许他能做到。
但是他并没有和杨嗣昌一样身处于宫廷之中,而是带领着军队行进在道路之上。
一路而来,转战千里,进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横死的百姓、战死的军兵、断肢残臂尸身残缺都是常态,被虐杀者不计其数。
哪怕是大火都无法彻底掩盖东虏所犯下的罪孽。
陈望终究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将自己置身于事外,高坐于钓鱼台之上。
史书上关于济南失陷的惨状,一字一句,全都清楚的印刻在陈望的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