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旦陷入逆境之时,在遭受打击之后,要是控制不当,就将会一败涂地的情况。
这种骄纵之气必须压下。
眼见着众人皆是重视了起来,再没有之前的轻视之情,陈望的心绪也随之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东南剧变,已非往日之局,我等已不能再作壁上观。”
陈望从一旁取过指挥鞭,而后将其横在了沙盘之上。
孙传庭一旦败北,万民军将会彻底打通与山东的连接。
据淮北之地,坐京杭运河,控山东而望天下。
南取金陵,顺江而下,进取南国。
与元末明初之时朱元璋立国之前局势一般,甚至还有过之。
明廷对于南国的控制如今空前薄弱。
一旦万民军尽取南直隶等地,截断南北,此后一切都将如水到渠成。
遭遇连番战败,四方动荡,南方诸省只怕传檄而定。
届时万民军大势已成,要在想将其消灭无疑是难上加难。
所以……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扼杀于萌芽之中。
而此时朝廷的军令已经送到军中。
“高谦何在?”
陈望抬起头,目视着帐中的众将,朗声道。
“末将在。”
高谦迈步上前,半跪而下,肃声道。
“你领本部兵马,领新军七营,并河南诸营之兵,自商丘进取徐州。”
陈望从一旁的锦盒之中取过印信,凝声道。
陈永福还在英、霍山区,胡知义远去汉中。
胡知礼没有统兵的才能,所以如今河南营兵的统管权已经被陈望交到了高谦的手中。
早在开封之战后,高谦便已经是选好了队列。
“末将,遵命!”
高谦俯身下拜,双手接过了印信。
“陈功何在。”
“末将在。”
“你领骁骑营先行出发,为大军先锋,进取宿州。”
陈功同样半跪而下,领下了军令。
“余下诸将各整兵马,随我而行,明日开拔……”
陈望目光平静,没有任何的避讳,正声道。
“大厦将倾、狂澜既倒。”
“神器黯淡为外虏所窥,朝廷昏暗不能为守疆安民。”
“天下分裂、四海生祸。”
“谓……天命之更替……”
万民
朔风猎猎,江风徐徐,万里波涛如怒。
十四万万民军的兵马所扎下的营帐,几乎铺满了整个睢宁城的北部。
一直抵到了淮水的南岸,又沿着水畔向着东西两方蔓延而去。
一眼望去视野之中,沿山遍野密密麻麻皆是万民军的营帐,层层叠叠都是万民军的军营,一片灯火灿烂。
万民军下了明营,灯火明亮盈野照月,恍若天上的星海一般。
李岩最后审查了一遍中军赞画呈递上来的作战部署后,站起了身来。
见到李岩起身,坐在一旁的红娘子也站起身来,从衣架上取过披风,为李岩披了上去。
李岩握住了红娘子的手,心中原本杂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夜已深沉,视界如墨。
秋意渐浓,寒意迫人。
从帐中走出的李岩,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同时也握紧了攥着红娘子的手。
李岩抬头望向苍穹,夜空之上,繁星璀璨月光黯淡。
星象错综,散漫不堪,暗中似乎透漏着一股妖异。
就在今日晚间,李岩收到了来自的徐州方面传来的消息。
约有两万余名官兵自商丘东进,经夏邑、进驻砀山。
官兵主将,为河南副总兵高谦,所辖兵马俱打河南营镇之旗号。
其所部先锋,为河南参将陈德。
陈德正是如今河南总兵陈永福的儿子。
而在宿州城下,也出现了汉中军的精骑,领兵者为汉中镇下参将陈功。
如果说河南兵马的调动,尚且能够说是正常。
那么汉中军精骑的调动,无疑就是将大幕拉起。
李岩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河南军事实际上已经被陈望所掌控。
无论是高谦、还是陈永福,听的都是陈望的将令,
现任的河南巡抚高名衡不通军务,能力有限,光是维持河南如今之局势便已经费劲全力。
而朝廷势弱,推委者甚多,无人愿主河南之事。
因此河南巡抚的职责一直便停留在高名衡的头上。
“元帅。”
火光摇曳之间,袁时中领着一队甲兵从旁侧走来,见到李岩走出了军帐,当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
袁时中忧心仲仲,问道。
“西面……不用管吗?”
西面汉中军的异动,万民军大部分的军兵都不知道。
但是袁时中身为制将军,自然是有权限知晓这些内情。
官兵自河南而来,云集重兵,准备进攻徐州、宿州、凤阳三地。
这三处地方无论是战略价值还是经济地位,都极为重要。
尤其是凤阳。
凤阳如今可以说是他们的大本营。
徐州失守尚且可以接受。
但是凤阳若失,那么便等于是直接失去了对于英、霍山区的控制。
同时现在抵达南京城北的李际遇军,也将会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
他们现在东征的这三路大军,也将会失去重要的后勤基地。
“不用。”
李岩抬起了手,止住了袁时中的疑问。
袁时中心中稍安,看到李岩云淡风轻的模样,下意识的便以为一切都在李岩的计划之中。
李岩应该是早就知道河南的兵马会在这个关头前来袭扰,已经提前做好了防范。
不过接下来李岩的话,却是让袁时中的心神一沉。
“西面,不需要设防。”
李岩目光淡然,彷佛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
袁时中心神动摇,不知道李岩这番话从何说起。
如今分管河南军事,可是声名赫赫的平贼将军陈望。
凤阳一战,陈望麾下所领的汉中军有多强,所有人都知晓。
袁时中的神色,并没有瞒过李岩的眼睛。
李岩放下了手,平静道。
“凤阳之战,你也参加了,汉中军的实力你也见识。”
“陈望如今麾下有兵马六万之众,镇下精锐超过两万人,河南营兵在其训练之下早已是今非昔比。”
“你觉得,正面交锋,我们有多少的胜算?”
袁时中脸上神色变幻,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想要说他们能胜,但是凤阳之战,汉中军那所向披靡的势态又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