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欺凌过你的修真界你竟然能做至此。”

“修真界有垢，除之即可，所以你必须死。”

微若愚举起棒棒锤，金光灌注于四肢百骸，仿佛二者融为一体，棒棒锤随她心意暴胀百倍，锤头裹挟雷火，砸向帝梵天眉心魔瞳。

帝梵天以法术化作黑气隐匿住本体，不断分化演变，环绕在微若愚的周围，打乱她的攻击节奏。

意识到无法攻击到他的实体，微若愚脑子转的飞快，帝梵天如此就是要消耗她的法力。

她骤然收势，闭目凝神，她回忆起娘曾经教导过她的，合欢宗的本质并非利用自己的，而是感受，将自己的感受融入到每一次接触之中，感受对方也感受自己。

炉鼎体质并非累赘，反是天地馈赠的至纯灵枢，以它接受万物，感受万物。

她将神识沉入灵台，以炉鼎之躯感应天地间最细微的魔气波动，帝梵天的飞升是将所有魔气炼化为额间眼，此刻那魔瞳便是他唯一的破绽，也是魔气最盛的地方。

她嘴角微扬，循着魔气涟漪锁定那枚藏匿于虚空的眼瞳，棒棒锤骤然调转，以神识为引，自下而上斜劈而起，金芒如裂天之刃，精准刺入魔瞳所在。

帝梵天负伤化出真身，他一双漆黑的瞳孔喷涌出浓稠如墨的魔血，面容扭曲狰狞，哪还有一点高僧的形象，反倒像是一个狰狞的魔物。

受到重击之后，他意识到，肉身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他决然震散肉身，独留额间一眼悬浮半空，魔瞳深处幽光闪烁，仿佛在酝酿某种禁忌之术。

见到本体微若愚便不再迟疑，以密集的棒棒锤攻势追打棒棒锤化作千道金影，每一击都锁定魔瞳震颤的间隙。

见微若愚的气势越发强，帝梵天的魔瞳剧烈收缩，黑色的火焰在阵法内蔓延开，“我想看看，这来自魔界的鬼火不知道能不能烧了你的脸庞。”

鬼火如毒蛇缠绕而上，灼烧空气发出刺耳嘶鸣。

封住的阵法容不得微若愚后退，火焰灼烧着她的，她躲闪不及烧伤了她的脸颊，剧痛令她瞳孔骤缩。

帝梵天看准她痛楚瞬间，魔瞳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她的心脏处。

眼看微若愚就要躲闪不及，一阵惊涛骇浪席卷而来，瞬间将那袭来的魔瞳硬生生逼退，滔天巨浪化作龙形，张牙舞爪间将鬼火尽数扑灭。

见招数被破，帝梵天将所有黑气凝聚到魔瞳一点，要蓄力一击与微若愚决一死战。

无数黑气自魔界涌出，汇聚于魔瞳核心，凝成一柄通天彻地的黑曜巨矛。

微若愚察觉到帝梵天的意图，也凝聚好全身灵力，但显然她的力量较帝梵天还是稍差一些。

“就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她不想在此功亏一篑。

她咬破舌尖，借鲜血唤醒炉鼎体质最深层的共鸣，飞升之后的法力强度与所修行的术法道心息息相关。

合欢宗的法术向来不以刚猛见长，却最擅借势引灵，以情动念，以柔克刚。

面对帝梵天那毁天灭地的一击，躲避是无法应对的，唯有接纳，借其势，破其阵。

微若愚法术大开，并无躲闪之意，反而将心神沉入灵台，以情念为引，勾连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逐渐褪去色彩，在空间中化为如水一般的镜像，这一招是来自于葵花和桃花的教导，是她在战斗中逐渐悟出的功法。

当敌人处于无敌手之时，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敌人。

帝梵天也被微若愚这一番操作所展现的诡异姿态微微一滞，那双魔瞳中流露出片刻迟疑。

但当他对着那如水的镜像，照出自己的模样的时候，帝梵天一瞬间愣住了。

他仿佛不认识自己了，他的肉身早已消散，只剩下一只丑陋的杀气四溢的魔瞳漂浮于空中。

这还是自己吗？

那个曾经天赋异禀，被世人所称赞的天才佛修。

转瞬之间，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镜中，是正在冲他微笑的微茫，镜中微茫的笑容温柔而悲悯，时光一下就被拉回到初遇那日，雪落芳华，自此惊艳了一生。

他看着那些画面，更多是看着里面的自己。

陌生，却又熟悉。

镜像中的画面并不是以桃花长老幻境的模式呈现的，微若愚并没有这实力，一切幻境是因为微若愚的法术是以柔软的方式展现，本身就会不经意的触动人心最深处的执念与记忆。

而勾起的是帝梵天为数不多的尚存人性的回忆。

趁此机会，微若愚将灵力灌注于心脉，借帝梵天心神动荡之机，一击直透魔瞳核心。

霎那间，黑气从核心大量泄出，魔瞳剧烈震颤，而后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凄厉哀嚎，掉落在地上。

帝梵天的意识在溃散边缘挣扎，那魔瞳颤动着，魔气如急潮勇退，翻涌挣扎着消散在空中。

他看见自己曾经立于灵山之巅，白衣如雪，掌持一串佛珠，额间红砂如朝日般闪耀，度化众生。

又怎么会容忍自己变成今日这般丑陋模样。

“原来我早已不认识自己了。”

此时微若愚的体力也已消耗殆尽，她仍撑着棒棒锤不肯倒下，她俯视着帝梵天。

她亲手杀掉了她的爹。

修罗场内，父女厮杀，骨肉血亲，何其残忍。

微若愚很平静，她只是看着帝梵天，眼中无悲无喜，唯有尘埃落定后的清明。

“这是我唯一能想出帮你的方式了。”

“谢谢你。”

这一刻他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过是一个沉迷于伪装自己又沉迷于力量的懦弱者，妄图以毁灭遮掩堕落的痕迹。

他爱的只有自己，但是也终于自己，为自己而死。

爱或许是有的，只是就连死前他都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演的还是发自真心的。

魔瞳彻底碎裂的刹那，一缕金光自裂缝中逸出，那是被禁锢已久的佛性残魂。

四大神兽所列的阵法随着魔瞳碎裂而开始缓缓消散，金光升腾，映照出灵山旧影，佛音隐隐自虚空传来。

金光拂过山峦，草木皆染慈悲。

黑气退散，阳光再度洒落大地。

魔界大军们顿时慌了阵脚，四处逃窜，想寻找一处庇身之所，毕竟阳光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这东西比魔界的魔气还毒，据说能腐蚀皮肤消融灵魂。

但光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还没来得及闪躲，就已经照耀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之上。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皮肤上只有从未感受过到的温暖。

他们怔怔立在光中，如同初生的婴孩般茫然。

帝梵天的下场他们大概也能猜得出，魔界最终还是功亏一篑，难道结果还要像数百年一样，继续遭受修真界的镇压吗？

冥姬看着冥烬，似是妥协一般无奈的问道，“你方才为何拦着我，不让大军进攻修真界？只是因为微若愚是你的朋友吗？”

冥烬垂眸，“不仅如此，更是为了魔界，千百年来的相争就像是一个轮回，无休无止，就算魔界真的灭掉了修真又如何，不过是几百年后再度与修真界一战，循环往复，冤冤相报。”

而对面另一边的修士大军，也被刚才的一幕震得鸦雀无声。

那一刻，眼看两方就要兵戎相见，是冥烬出现抵挡两军之中，阻止了这一场战争。

冥烬的话也被他们尽数听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