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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1 / 2)

李姓文士声音洪亮:“咱们就盼着天下太平!陛下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

他摇摇头,未尽之语引人遐思。

他们的议论很快引起了共鸣。

“几位先生说的是!皇上万岁,咱们日子才安稳!”

“听说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真是老天无眼……”

酒楼内的气氛顿时从风雅变得凝重,仿佛真有一层阴云笼罩。

顾北辰俨然成了众人口中病入膏肓之人。

云隐和风离面色一凝,手已按上剑柄,看向顾北辰,只待他一声令下。

顾北辰面色如常,抬手示意无需动作。

他心下已有了考量,这流言直指国本,并能迅速传至市井,绝非空穴来风。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甚至还夹了块狮子头,对苏清宴道:“火候尚可,尝尝。”

苏清宴听着那些活灵活现的“病重”描述,再瞧眼前这位昨夜还“龙精虎猛”的陛下,荒谬感油然而生,差点笑出声,赶紧低头假咳掩饰。

顾北辰看向他,眸中含笑,声音慵懒带谑:“苏爱卿何以发笑?莫非也觉得朕……已是风中残烛?”

苏清宴脸上绯红,低声道:“公子说笑,您……您英姿勃发,自与流言无关。”

“英姿勃发?”顾北辰低笑,凑近些,语带双关,“爱卿体会,自是深刻。”

苏清宴脸颊滚烫,恨不得钻进地缝。

顾北辰欣赏够他的窘态,才坐直身体,目光扫过那些忧心忡忡的食客。

对苏清宴淡然道:“流言可畏,亦可笑。苏爱卿,朕给你两日时间,让这些‘忧国忧民’之论,换个朕爱听的说法。若办不好……”

他尾音拖长,威胁之意明显。

苏清宴心中叫苦,这差事比应对太后还难,只得应道:“属下……尽力而为。”

可他转念一想,肃清流言何时成了他一介暗桩侍卫的本职?

如今竟是不务正业,身兼数职,可这俸禄却分文未加!

顾北辰不再多言,悠然用膳。

苏清宴偷觑其侧,只觉比起流言,眼前这位时刻撩拨他的帝王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甲方陛下,请停止撩拨!

作者有话说:

《寒江独钓图》和《临江仙》,化用南宋画家马远的《寒江独钓图》和柳宗元《江雪》等。

心思两相猜

从醉仙楼回宫的路上, 苏清宴脑子飞快转了几圈,心中已有了主意。

将皇帝咯血咳喘的“负面新闻”扭转为“忧国忧民,仁德感天”的正面形象, 这无异于一场危机公关, 关键在于引导舆论、转移焦点, 将百姓的“担忧”情绪,转化为对皇帝的敬仰与共情。

两日时间?苏清宴暗自瞥了眼前方步履从容的顾北辰,心下不由一阵气闷。

这位陛下轻描淡写一句话,倒是从容,却全然不管这短短期限对他而言是何等强人所难。

他认命般叹了声。

不过他行事向来雷厉风行, 方回宫便立刻行动。他深知市井流言的传播脉络, 无非是茶楼酒肆、坊间闲谈。

所以并未大张旗鼓地压制, 反而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翌日, 京城几家最大的茶馆里, 悄然出现了一些新的“谈资”。

几位看似普通的茶客, 开始忧心忡忡又充满敬意地议论:“唉, 你们只知陛下龙体欠安,却可知陛下为何操劳至此?”

一人压低声音,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为何?”

“听说啊,陛下是为了南方水患和边境军饷之事, 连日批阅奏折, 彻夜不眠,这才伤了根本!那日陛下在御书房, 看着灾情急报, 忧心百姓流离失所, 急火攻心,这才……”

说话者适时停顿, 留下无尽想象空间。

另一人立刻接话,语气充满感慨:“原来如此,陛下真是爱民如子!自古贤君,莫不如此。我朝陛下,亦是心系安澜国黎民,以致圣体违和,此乃仁德之心感天动地啊!”

很快,类似的言论在酒馆、书坊甚至街头巷尾悄然流传开来。

苏清宴还暗中推动了更为感人至深的小事。

陛下如何将尚药局进贡的珍贵补药,转赐给受灾地区的百姓。

如何强撑病体,亲自核算赈灾钱粮,唯恐有一丝疏漏亏待了子民。

他甚至引经据典,让一些说书先生编撰了简短的故事,将顾北辰的“咯血”堪比古代圣君的“忧劳成疾”。

流言的风向开始微妙转变,从对国本的担忧,逐渐转向对皇帝仁德的称颂和对窃国者的隐晦抨击。

……

顾北辰在宫中听着王川汇报市井舆论的转变,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自然清楚这是谁的手笔。

这小侍卫,倒真是手段非常,机灵得紧,总能给他惊喜。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顾北辰晦明难辨的神色。

王川躬身禀报完市井舆情的最新进展后,垂手侍立一旁。

顾北辰看似随意地翻过一页奏折,状若不经意地问道:“王川,你觉得苏清宴此人如何?”

王川头垂得更低,恭敬答道:“回陛下,苏侍卫此番办事利落,引导舆论不着痕迹,且对陛下之事尽心竭力,可谓尽忠职守。”

“尽忠职守……”顾北辰轻哼一声,放下奏折,目光投向跳跃的烛火,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慵懒,“那你说,若他为后,如何?”

“噗通”一声,王川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颤:“陛下!陛下三思啊!历朝历代,从未有男子为后的先例,这……这于礼不合,于规制亦不符,恐惹天下非议,动摇国本啊陛下!”

他额角已渗出冷汗,惶恐地看着皇上。

顾北辰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轻笑出声:“瞧把你吓的。起来吧,朕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王川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有余悸。

顾北辰敛了笑意,指尖敲着桌面,语气恢复如常:“不过,诚如你所言,苏侍卫此番确是劳苦功高。朕倒是不知道,该赏赐他些什么才好。”

王川稍稍定神,谨慎建议:“依奴才愚见,可晋升其官职,多加俸禄,再赏赐些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寻常人求之不得的,无非这些。奴才们……也都喜欢这些实在的。”

“嗯,说得在理。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顾北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奴才遵旨。”王川躬身退出御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转身瞬间,脸上已是凝重之色。他在宫中伺候了半辈子,深知陛下越是说得云淡风轻,话里的真意就越值得深究。

方才那话,绝非玩笑那么简单。

御书房内,顾北辰脸上的最后一丝慵懒笑意彻底敛去,眸色深沉如夜。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官职,金银……这些又岂是你想要的。”

眼见两日之期将尽,顾北辰心下自有计较。

这日午后,他唤来苏清宴,只道宫外或有余波未平,命他再去市井之间仔细探听,务求稳妥。

苏清宴领命,心下明了,这是陛下要亲自验收成果了。

他换下一身侍卫服制,着了件寻常的青色布衫,悄然融入京城最繁华的东市。

街市熙攘,他放缓脚步,看似随意闲逛,耳畔却仔细聆听往来行人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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