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陆云踪在她身侧,见她忽然靠过来,眉头轻蹙,眼神警惕又紧张,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强撑着不肯退,于是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煞有介事地吓唬她说:“难说。人家说得信誓旦旦,也许真得有鬼,说不准还是个色鬼,专吃你这种貌美如花、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esp;&esp;韫曦哪能不明白他是在胡说八道,她又气又怕,抬手就在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嗔道:“你……没个正形!坏蛋!”
&esp;&esp;陆云踪见她如此,心里涌上一层悸动,陌生却又别扭,他很不自在,收敛了唇边笑意,往旁边挪了半步,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esp;&esp;可是韫曦心中惴惴不安,见他一退,反倒更慌了,依旧拉着他的袖子左右张望。
&esp;&esp;陆云踪忽然毫无征兆地喊了一声:“啊。”
&esp;&esp;韫曦整个人猛地一抖,几乎是本能地往前一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还没等她惊叫出声,就看见陆云踪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颤着,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esp;&esp;韫曦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
&esp;&esp;她又羞又恼,牙关磨了磨,故意板起脸来,恶狠狠地说道:“早知道那天在茅草屋就不该救你,就该让王亦安的人把你捉走。我再救你,我就是小狗!”
&esp;&esp;“行啊。这儿不就是常家老宅么?你现下就去寻那老虔婆,告诉她,让她那个宝贝儿子赶紧来,把我这‘祸害’领走,倒也清净。”
&esp;&esp;韫曦眨眨眼,听他这般称呼常氏,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也认识常氏?”
&esp;&esp;陆云踪冷笑:“打过几次交道。”
&esp;&esp;韫曦看他继续往前走,紧张道:“要不……还是别进去了吧。”
&esp;&esp;好奇心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esp;&esp;方才她还想着一探究竟,可真站在这院子里,那点好奇早被阴凉和不安吞了个干净,只剩下隐隐的担心。
&esp;&esp;陆云踪原本还想着再吓唬她几句,想看她再露出一点慌张模样,毕竟小姑娘炸毛的样子真得很好玩。
&esp;&esp;回眸,小院年久失修,可她却亭亭玉立,让这凋零已久的院落里忽然显得明亮起来。
&esp;&esp;他并不是王亦安那种公子哥儿,他在江湖上见过很多女子,与她们快意恩仇,彼此间率性而为,不会有什么男女拘束,可眼前的姑娘温柔灵动,却总是令他胸口怦然片刻,是一种从未有的感受。
&esp;&esp;目光一转,掠过院中破败的陈设,心口忽然说不出的酸涩,原本到了嘴边的戏谑,换了个方向,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你若害怕,就在这里站着。我去去就回。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温柔的、慈眉善目的那种。”
&esp;&esp;说到后头,陆云踪语气里掺着一点旁人难以察觉的怅惘,像是记起了什么旧事,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只在眉眼间一闪而过。
&esp;&esp;韫曦追问道:“你去做什么?不是说要拿东西吗?”
&esp;&esp;陆云踪抬手,朝院子里遥遥一指:“东西就在这里。”
&esp;&esp;韫曦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只见屋里头一片冷清,门窗半掩,哪像是有什么好东西的地方。她心里一紧,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她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于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esp;&esp;房间不大,早春的日光透过窗户淡淡地洒下来,照在残破的窗棂上,反倒显出几分冷清的安静。角落里还摆着半只石制花盆,盆沿雕着细细的纹样,只是花早已枯死。廊下残留着褪色的帘钩,样式精巧,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esp;&esp;屋中虽凌乱,却能看出原先摆设的位置并不粗陋。只是许多东西像是被人刻意砸坏、翻乱过,桌脚断裂,屏风倾倒,仿佛有人曾在这里发泄过怒气。
&esp;&esp;陆云踪熟门熟路,神色如常,仿佛对这里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他径直来到卧房前,床榻早已空空,只剩下断裂的床架,梳妆台歪在一旁,镜子碎了一半,映出斑驳的影子。
&esp;&esp;他走到墙角的一只旧木柜前,伸手打开。
&esp;&esp;柜中并没有衣物首饰,反倒放着几件不太起眼的小东西。
&esp;&esp;陆云踪将它们一一取出来,放在手心。
&esp;&esp;那是些木制的小玩意儿,雕得并不精巧,却十分用心。有的是小兽,有的是简单的花草,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比例并不对,却能看出刻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esp;&esp;木头已经有些发旧,边角被磨得圆润,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
&esp;&esp;韫曦忍不住问:“这些东西……是你的?”
&esp;&esp;“是。”
&esp;&esp;“你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esp;&esp;“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esp;&esp;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抬头,脑中念头飞转,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你是常家的亲眷?”
&esp;&esp;“不是。我是他们家的孽障,也是死敌。”他说得波澜不惊,一边把那些衣物包裹好。
&esp;&esp;韫曦被他这话弄得云里雾里,只是抓住一个重点:“可你姓陆。你又说和常家有这样的关系……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陆骁这个人呢?”
&esp;&esp;“我……”陆云踪的话才起了个头,院外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他一伸手,按着韫曦的肩将她往屏风后一推,压低声音嘱咐说:“先别露面。”
&esp;&esp;隔着木质屏风,韫曦只能看见院落外模糊的人影晃动。
&esp;&esp;陆云踪转身,提起包裹,大步流星出了厅堂,背脊笔直,正对上走在前头的常氏,身后还跟着冯潆潆。
&esp;&esp;常氏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外人,唬了一跳,起初并未认出眼前人是谁,只觉这青年身形挺拔,气度冷硬,可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包裹,再上移,触及青年那双寒星般的眸子与下半张与大哥和那个自己恨极了的人相似的线条……
&esp;&esp;常氏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恨意丛生,声音一下子冷了八度:“你这孽畜,又来常家做什么?”
&esp;&esp;陆云踪逆着光,神色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嗤一声:“我来拿我娘的东西,关你什么事?没事的话,给我滚出我娘的院子。”
&esp;&esp;常氏气极反笑,冷笑声里满是刻薄:“你娘的院子?按辈分,我仍是你姑母。你这般目无尊长、言语无状,果然,你娘身上那层贱皮子里的血,是一滴不剩地流到你骨头里去了!”
&esp;&esp;她目光扫过院内,语气愈发尖刻:“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常家的,跟你那个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迷人心窍不要脸的狐媚子娘,没有半分瓜葛。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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