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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1 / 2)

于是从一场捣乱成了两军对峙。

四面八方的禁卫军都狠下功夫,意图先冲向清河王保证她的安全。

羽林军也跟着冲向了清河王——杀了元煊,这一切就能了结。

不然死的就是他们。

有侯官从暗巷中飞奔而来,抱着一堆柴火劈头盖脸砸向了亥慧观。

元煊趁机喘了一口气,换了手,擦了擦手上的血,再持剑与那侯官合围向亥慧观。

杀声冲天,血在这一刻彻底在街巷上淌开。

环首刀与龙渊剑在空中不断相撞,几乎劈砍出火花来,元煊隔着刀剑光影,对上了那双被脂肪挤压的凶厉眼睛。

她轻笑起来,边战边退。

亥慧观被笑得莫名其妙,他眼里只剩下了元煊那灵活的剑光和越来越扩大的笑容。

明明被刀砸伤砍伤的是她,怎么她还笑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世人从前都传,煊太子被废之后,疯了。

那灵巧遒劲的身影不断弯折躲避环刀,直到亥慧观终于暴怒,飞起身重重劈砍向她。

元煊仰面抬手抵挡,腰身几乎被迫弯折至与地面平行,继而在空中转了个弧度。

长剑刮擦过还在不断施加压力的环首刀刀刃,元煊看到了逼近的那壮硕身躯。

她沉重的宽袖中脱袖而出一柄小臂长的短刃,重重刺向了亥慧观的腰腹。

亥慧观只觉得腹部有尖锐到让大脑空白的痛感,还没察觉过来,那挺直的玄衣身影到了自己跟前,长剑挂着他的刀刃抵达刀格。

继而等着他的是夏日暴雨般迅猛至极的劈砍挑刺。

这是这场夏日最后的暴雨,或许也是今秋第一场暴雨。

这暴雨砸得他生疼,也让他意识到了元煊的力气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小。

他开始感到了恐惧,前所未有的对元煊的恐惧。

亥慧观在这场银光冷刃的暴雨中失去了呼吸。

元煊终于彻底直起了身子,她砍下了亥慧观的头颅,用长剑挑起,踩着被扑灭的柴火堆,站到了最上方,“羽林军叛将首领亥慧观已被格杀!速速投降!免你们连累族人!”

长孙冀从太尉府赶来的时候看到了她在柴火堆上站起来的那一幕。

赤色衣摆被表面烧黑的柴火衬托得无比鲜明。

她站在熄灭的火堆上。

燃起了新的一把火。

筛选

长孙冀一身戎装,他沉默地将目光放到了对着自己人拔刀相向的羽林军身上,终于从腰间抽出了环首刀。

讨北的一场败仗,磨去了这个中军统帅火爆的脾气,他被困在了左人城死寂冷硬的监牢里,耳朵里是两个儿子死前的哀嚎。

他唯一幸存的儿子大约一辈子都没法再上马背了。

长孙冀今年不过而立之年,没人比他更明白讨北失败的根本原因。

大周需要改变,但如今的改变,不是他期望中的改变。

他猛然举刀,冲进人群中,重重砍断了一个羽林军的胳膊,鲜血迸溅而出,他高声喊道,“还没闹够嘛!!!”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的失败源于他的不足,也源于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成功的人选。

讨北大将军不是他,是元瑞。

而元瑞的讨北大将军,是贿赂城阳王得来的。

太后主政,硕鼠当权,皇帝不敢亲征,大周的气数如同即将烧尽的炭火,忍一忍痛就能赤手空拳地捏碎了。

长孙冀赤红着双眼,或许是被自己同宗的子弟的鲜血染红了。

但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唯一的那抹从玄黑之中挣扎出来的赤色上。

他记得的,当年的李太尉从东宫回来,请长孙冀一道吃酒。

李风澜眯着眼睛自己烤肉,那是他在军中的习惯,凡事不假手于人,自己割了肉吃,还不忘给他割一盘,“尝尝我烤的肉!和你那些仆人烤的风味是不是大大的不同。”

长孙冀只觉得烤过了,不敢下老友的面子,“对,比下人多了烽火的味道。”

李风澜哈哈大笑,最后酩酊大醉。

“皇帝不肯亲征啊,今日你我说成那个样子,眼看着都要动摇了,太后说一句难道朝中无将领了吗?皇帝就又缩了回去。”

长孙冀也喝醉了,他不懂,为什么元家的血脉传到这一代会变成这样。

“长于妇人之手,终究是不好,依我看,子贵母死这个旧俗,不该被废止,偏偏先帝……”

李风澜止住了他的话,“太子已经自请亲征,也不算没有出路。”

“你是东宫左辅,亲自教的太子,你给弟弟一句真心话,太子不过十三,天天跟着那群汉人文臣学,当真能平幽州之乱?”

长孙冀心里揣着不安,想找李风澜问一句实话。

李风澜趴在长案上,像是睡着了,就在长孙冀忍着酒后困乏突突跳的太阳穴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堆含混的嘟哝。

“能啊……当然能,青神那小子教出来的武艺,我教出来的兵法,她会是……大周最好的统帅。”

“只是……只是……我只怕……皇帝容不下她了……綦伯行和朝廷达成了合作,他的兵马在不断壮大,綦嫔似乎怀孕了,皇帝只怕掌控不了地方酋长的兵马,若她……若她是个,是个,男儿……”

“不行,我去抓点药配个解酒散,我想吐……”

长孙冀慌忙去扶,那时没听懂后头的呢喃,直到几个月之后,真相大白。

这些年来,长孙冀反复在想那后来迅速沉寂,没有为元煊说过一句话的李风澜。

李风澜一日日迅速衰老了下去,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年之间乌发染秋霜。

直到今年,长孙冀出家门前对着铜镜看了一眼,才发觉,自己如今的脸,像极了当年的李风澜。

疲倦,鬓白,无神,因为前路彷徨,不见出口。

这是他自兵败归来之后,再度提刀挥砍。

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也不能更坏了,起码有件事很对,元煊她的确能提起龙渊剑。

这是大周如今唯一的利剑。

哪怕他并不认同这把剑,但她剑指之处是该平之处。

“臣,长孙冀,救驾来迟。”

一同辅国的长孙太尉,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第一次露面了。

随着亥慧观被枭首示众,跟着元煊的左右卫也陆续将哗变的羽林军斩杀。

鲜血流遍街巷,汇聚成泥泞的污泥,廷尉寺中的仆役提着水桶急急走了出来,哗啦泼上去,将一切冲淡成暗淡的阴影。

土地无声容纳所有晦暗,秋季的风肃肃吹过纵横的街巷,佛塔金铃作响,似有兵戈之声。

元煊垂眸,对上了长孙冀的视线,她看到了一株过早被抽干生气的树。

这株粗壮的树被砍掉了几乎全部枝干,显得过于伶仃。

“太尉,”元煊微微颔首,“本该上门拜访,不想半路被拦住了。”

长孙冀摇头,“是这些畜生大逆不道。”

他说着,回头看到了迎上来的长孙行,“不中用的东西!教给你的本事呢!就这样,还是太子左卫率出身?”

长孙行低了头,由着长辈教训,“是子彦无能。”

“无能就该拿出能耐来,不然辜负殿下信重,她若还肯用你,是殿下宽仁,若不肯再用,也是你本事不到家,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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