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个女子快马出行,在北地极其少见。有不长眼的流寇尾随,裴青禾射了三箭,连杀三人。流寇被吓得屁滚尿流,飞快逃走不见踪影。
快马两日后,裴青禾一行人到了北平军营。
北平军被誉为北地精锐,绝不是浪得虚名,戒备森严。靠近军营十里,便被发现行踪。
孟将军两日前就下了军令,裴青禾表明身份后,一路畅通无阻。
裴燕暗中数了一数,不由得咋舌:“一里一个哨岗,守得这般严密。我们裴家村一比,可差得远了。”
裴家村的主力是裴氏女子,其次是裴甲等人,流民中也挑了一批忠心听话的训练起来。如今村外设了多处哨岗。当然不能和北平军比就是了。
裴青禾无心说笑,瞥一眼过去:“进军营后,别四处乱看,也别胡乱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裴青禾一沉下脸,没人敢多嘴。
北平军大营的营门口,孟大郎孟六郎兄弟两个一同相迎。
彼此相熟,无需说多少客套话。裴青禾下马拱手行礼,直接了当地问道:“孟将军在何处?”
孟大郎沉声道:“父亲召了一众武将,在军帐中议事,六姑娘请随我来。”
孟六郎经历过狼牙寨一事后,也沉稳了不少。竟忍得住没有多嘴,只看了裴青禾一眼。
这一年多来,裴青禾长高了许多,清秀的眉眼间光芒灼灼。
军营里的士兵们,有的去过裴家村,有的久闻其名,远远地探头张望。裴青禾神色自若,到了军帐外,等了小半个时辰。
武将们从军帐里出来,见了裴青禾一行人,各自有些惊愕。
军营里都是军汉,从来没有女子。
这位凌厉夺目的清秀少女,为何能得孟将军看重,破了女子不入军营的惯例?
裴青禾没有理会打量的目光,进了军帐后,以晚辈礼见过孟将军。
孟将军满面阴沉,目中蕴着暴怒,一声不吭地将太子的亲笔书信给了裴青禾:“殿下被魏王一党算计陷害,皇上偏听偏信,要下旨废太子之位。”
裴青禾神色不变,接过信,目光迅速一扫。
前世太子倒在巫蛊案中,被废了储位,圈禁在宗人府。这一世,她一直暗中为太子出谋划策,太子除了天机道长,打压魏王一党,东宫位置还算安稳。
奈何再英明厉害的太子,也敌不过一个昏聩的老皇帝。孝文帝病倒在龙榻,就剩一口气了,竟下旨废太子。
起因是江南水患,太子派心腹重臣前去赈灾。结果这位重臣贪墨朝廷赈灾钱粮,勾连一众官员瞒上欺下。遭了水灾的七八个郡县饿死了十几万人。更可怕的是爆发了瘟疫,死尸遍野。
孝文帝盛怒之下,斩了十几个太子党官员,抄家灭族,人头滚滚。紧接着,就是下旨废太子。
朝中文官武将纷纷为太子求情,孝文帝直接将跪在金銮殿外的官员都抓了起来,全部关进了大牢。
这封信,是太子匆匆写就,在东宫被封禁之前送出来的。没了往日的飘逸从容,字迹潦草,透出惊惶。
“……魏王母子勾连司徒喜,在皇宫里遍布人手。父皇服药多日,神智不清,被魏王母子左右。”
“爱卿接到孤书信,立刻发兵来京城,诛奸佞清君侧。”
“让裴青禾一并来京城。”
“孤登基之日,爱卿便是宿卫大将军,裴青禾可入宫为太子妃。”
宿卫大将军,东宫太子妃。
这饼真是又大又圆。
裴青禾扯了扯嘴角,抬眼看着孟将军:“所以,孟将军打算立刻出兵去京城?”
孟将军定定地看着裴青禾:“我受太子大恩,才有今时今日。如今太子殿下危在旦夕,我以命相报,难道不应该?”
裴青禾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北平军驻扎幽州,守卫边境才是北平军的职责。擅自领兵进京,就是起兵谋逆。”
“幽州离京城千里之遥,且不说路途中会遇到多少阻拦,就是一路畅通无阻,行军也要近一个月。”
“京城有十二宿卫军,每一支都是精锐,总兵力有八万左右。孟将军领着区区五千人前去,是要将这五千人头都送到城门外堆京观么?”
“孟将军忠肝义胆,却要手下都去送死,以我看来,实在愚蠢。”
这番话实在又刻薄。
孟将军目光冷了一冷:“看来,裴六姑娘是不打算去京城了。裴家一门忠烈,裴六姑娘和父伯却是不同。”
裴青禾冷然应了回去:“我的父伯叔兄,都因东宫而死。一门忠烈都被砍了脑袋,就剩两百多妇孺老少。”
“废立太子是国朝大事,裴家妇孺没能耐也不会掺和。”
不同
孟将军冷冷盯着裴青禾,缓缓说道:“这一年多来,太子殿下数次来信,嘱咐本将军照拂裴家。没有北平军撑腰庇护,裴家焉有今时今日。这份恩德,裴六姑娘要怎么还?”
裴青禾和孟将军对视:“我每个月送去东宫的书信里写了什么,孟将军不会猜不出来。”
“我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对付魏王,太子殿下令北平军照拂裴家,彼此两不相欠。何谈恩德?”
“再者,皇位更迭之际,朝堂动荡,腥风血雨。我一个区区罪臣之女,就是随孟将军去了京城,也不过是白送一颗人头罢了。”
“孟将军要尽忠,领着五千人慷慨赴死。何必拖上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再说太子,麾下官员都是一群贪婪的蛀虫。水灾当前,他们不思如何解救饥民百姓,贪墨大批钱粮,致使赈灾不利。十几万被活活饿死的百姓,还有那些因瘟疫而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太子难道半点都不知情?”
“要么他心知肚明,却纵容东宫派系官员争权夺利。要么是他太过愚蠢,被臣子们蒙蔽。不管是哪一条,皇上都有充足的理由废太子。”
孟将军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不擅口舌之争,很快哑然无语。
裴青禾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孟将军要领兵启程,我就不打扰了。最后,我再劝孟将军一句,留一个儿子在军营。能传承孟家香火,还能卧薪尝胆为父兄报仇。”
说完,拱一拱手,转身离去。
孟将军目中闪出怒焰:“裴青禾!如果本将军一定要带上你,你又如何?”
裴青禾从善如流地转身:“孟将军执意要带上我,我去就是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饶过裴家妇孺老弱。”
孟将军又被噎了一下。
他深呼吸几口气,沉声道:“太子是国朝储君,人心所向。天子昏庸无道,一道圣旨就要废了国朝正统,各地忠义军队,都会向本将军这般领兵去京城,清君侧,拨乱反正。”
“你若同去,将来太子殿下登基之日,你就是从龙功臣,嫁给章武郡王,成为东宫太子妃。”
裴青禾神色淡淡:“活下去才有未来。”
“裴青禾,希望你以后别为了今日的选择后悔。”
“同样的话,我赠给孟将军。”
裴青禾迈步离去。
孟将军再次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寒声叫了几个儿子进军帐。孟将军共有六子,三子早夭,四子战死。长子孟大郎二十八,次子二十六岁,五子二十岁。最小的孟六郎,只有十七岁。
孟大郎有一个女儿,孟二郎无所出,五郎六郎还没成亲。裴青禾说的话虽然刺耳,孟将军却听进耳中了。
“今日我就领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