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二郎立刻道:“萱妹,我和你同去。”
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一刻都分不开。众人纷纷调笑,渐渐走出兄长离世阴霾的吕二郎,根本不在意众人取笑,跟在裴萱一同策马出城。
冬日寒风凛冽,扑打在脸上,立刻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午后阳光倒是灿烂明媚,裴萱策马到了城外,在城下驻足等候。
吕二郎下意识地策马靠近,低声笑道:“别担心,我有预感,裴风今日一定能赶来。”
裴萱笑着嗯一声,凝神注目远方。
有人进城,有人出城,来来往往十分热闹。燕郡是北地大城,是战略要地,在政治上却算边缘。如今,裴青禾要在燕郡登基,龙兴之地成了北地都城,这大半年来,不知吸纳了多少工匠和富商之流,肉眼可见地兴盛起来。
一直等到夕阳西斜,凉风阵阵。裴萱叹口气,准备策马回头,吕二郎忽地激动起来:“萱妹,快看,是裴字旗。”
裴萱霍然看去。
一队百人的骑兵飞驰而来。果然打着玄色的裴字旗。一马当先的英俊少年,正是阔别了几个月的裴风!
裴萱喜上眉梢,策马迎了上去。
姐弟重聚,明明彼此想念惦记,却没一个好好说话的。
“大家都赶回来了,就你一个,回得最迟。”裴萱迅速打量裴风,确定他只是黑了些瘦了些没有别的任何异样,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嘲弄。
裴风哼一声:“你就在范阳郡,快马三四天就能到。哪里知道远道赶路的辛苦。”
裴萱挑眉笑道:“你是裴氏男丁之首,得勇挑重任,就该去最远最苦的地方。我不行,我吃不了苦,离不开青禾堂姐,就在附近待一待。”
裴风气地直瞪眼。
吕二郎忍住笑,张口打圆场:“先进城,还能赶上家宴。”一边冲裴萱使眼色。就别欺负裴风了。裴风千里迢迢地回来一趟容易么?
半个时辰后,太阳彻底坠落,燕郡里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爆竹声噼啪作响,奏响了一曲独属于岁末的欢歌。
裴氏众人随着裴青禾一同出来。
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青禾堂姐的笑颜格外温柔:“裴风,家宴都备好了,就等你一人了。”
裴风眼眶一热,根本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泪水立刻涌了出来。
裴萱心里泛酸,难得没有出言嘲笑。裴燕想吭声,被裴青禾一眼瞥了回去,裴越一个箭步冲上前,牢牢攥住裴风的手臂:“风堂兄,你总算回来了。这么久没见你,你怎么都瘦了?”
说完呜呜地哭。
裴风转头擦了眼泪,然后对裴越笑道:“我好得很。你也长大了,别哭鼻子,大家都笑你了。”
“我不管,我想哭就要哭。”裴越一边哭一边打嗝。众人果然一阵笑。
裴青禾心里有些酸涩,走上前,一手挽住裴风,一手拉着裴越:“先去吃饭,吃完了再说话。”
这半年多里,庞丞相秦侍郎他们着实做了不少事。譬如眼前这一处大宅子,被改建了一部分,又扩充了一些,离皇宫的标准还差得远,勉强也有行宫的模样。
裴青禾住在这里,裴氏族人也都跟着住了进来。今晚的裴氏家宴,共有三十多席。
当年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裴家有三百二十二人。八年多过来,病死战死的有八十多人,二十多个裴氏长辈们在渤海郡死去。不过,裴氏一族里多了不少赘婿,还有许多孩童出生。如今总人数竟也有两百九十多。
此外,还有如杨虎李驰孟六郎等,文臣庞丞相秦侍郎等,武将宋将军等人,今日都被邀来赴宴。
裴青禾是裴氏一族的族长,坐在上席首位。左侧是裴芸冒红菱裴燕裴萱裴风。右侧的是庞丞相秦侍郎杨虎李驰孟六郎。
时砚杨淮吕二郎等赘婿们,坐了另一席。
裴芷被分在将军夫人一席,心中老大不乐意,厚着脸皮挤过来,和裴越坐了一处。
裴越咧嘴取笑:“你嫁给杨将军,如今是杨家媳妇了,怎么还坐娘家这一席。”
裴芷伸手拧裴越的胖脸,笑得温柔又可怕:“这么会说话,再说几句给我听听。”
裴燕是一号女恶霸,排在二号的就是裴芷。他一时嘴欠,惹怒了母老虎。
裴越诶哟诶哟求饶:“我随口乱说,裴芷堂姐永远是裴家人。”
裴芷这才笑吟吟地松了手。
同席的堂弟堂妹们早已笑成了一团。
裴青禾眼中笑意蔓延,起身举杯:“今日岁末,是裴氏家宴,大家且同饮一杯。”
众人一同起身举杯相和。
这般热闹的盛景,令人开怀展颜。庞丞相也似年轻了许多,对身边的秦侍郎笑道:“天命在将军,在裴氏。”
秦侍郎点头应是。
裴氏一族合力,跟着裴青禾建立基业,打出了一片天下。正该有今日之兴盛。
这一场盛大的家宴,将近子时才结束。然后,便是放炮竹守在炭盆便吃零食守夜。
裴青禾叫了裴风到身边,低声笑问:“去带方军营,是不是不太适应?”
家宴(二)
裴风自小就律己甚严且好强,轻易不肯诉苦。此时裴青禾柔声问询,诸多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我领着两千精兵,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到了带方军营。”裴风低声道:“带方军偷袭裴家村,结果主将被斩,全军溃败。留守带方军大营的,就剩几百老弱。我到了之后,他们立刻便交出了军营。”
“我一时心软,只将领头的几个关押看管,其余降兵打散分进各队里。没曾想,这些降兵里,有几个心怀不忿的,私下勾连要为自家将军报仇。半夜里放火烧营,骤起杀人。”
想到那天夜里的混乱,裴风记忆犹新,羞惭又愤怒:“我被惊醒后,立刻带着亲兵去寻叛乱之人。将那五个都杀了,又严查知情不报的,通通都杀了。军营这才勉强安稳。”
“正是因为处理这些事,我启程才迟了些,差点没赶上岁末家宴。”
“青禾堂姐,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芸堂姐和二嫂掌兵,就没出过这等乱子。还有裴萱,去了范阳军也一切顺畅。顾莲孙成那边都稳妥,闹出这等事端的,就我一个……”
裴风的眼都红了,显然耿耿于怀。
裴青禾温声安慰:“你还年轻,手段不够狠辣。记住这个教训,收拢降兵的时候,万万不可手软,该杀的杀。先让降兵畏惧,严格遵守裴家军的军规。然后再稍稍施恩,令他们生出归心。”
“这些事,历练得多了,也就渐渐会了。谁也不是生出来就会做将军,总要慢慢学。”
“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来自堂姐的安抚和肯定,迅速抚平了裴风的惶惑。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堂姐的话,我都记下了。”
围拢过来的裴燕裴芷裴萱裴越几个,也纷纷张口宽慰裴风。
说到底,裴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还没真正成年。骤然离家,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亲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要独自掌兵。出些乱子,再正常不过。就连裴燕,都没忍心奚落嘲讽。
待裴风情绪稳定下来,裴青禾又转头看裴萱:“你在范阳军,一切可还顺利?”
裴萱道:“我去范阳军做主将,吕二哥为我副将,他不介意,范阳军里有些老人,却颇为吕二哥不平。当着我的面,他们不敢吭声。背着我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