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衡星那里得知了凝光提供的情报, 文翰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中心会场,万幸这个时间点千精还没有离开,所以他在展会的出口处找到了他, 在搭话前还正好撞见了千精对准日光检查夜泊石的画面。
意外之喜。
这代表着千精甚至能在遁玉城这件事情上为他们提供重要线索。天权星上前搭话, 而千精也如总务司对他的性格侧写那样, 表现出了不怀疑不抗拒不遮掩的合作态度。
天权星的套话很顺利。
顺利到了一种令人不敢置信的程度。千精会解释自己祖辈是遁玉城的居民, 会透露如今无从查起的地下溶洞的历史传说,甚至会在文翰根本没有询问北国银行和愚人众相关事宜的情况下,提及了和潘塔罗涅的关系。
“我就知道凝光那孩子会打小报告。”千精说这句话的语气是诡异的欣慰, 看得出他并不介意被拆穿秘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成秘密,就像是他之前正大光明出入岩上茶室的赌场那样,“就像是天权星大人您看到的这样, 我和北国银行有些业务上的往来。”
他说他给他的船员在北国银行买了海上保险,如今雇佣的猎头还是北国银行之前的看门人, 但请天权星放心, 北国银行和愚人众在璃月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璃月港与北国银行合作的商人十之八九, 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顶多和潘塔罗涅关系亲密, 还是那种总务司情报局查不出来的亲密。
天权星:“……”
他微妙地感觉被千精踩了一下。
这语气有点儿像是阴阳怪气的潘塔罗涅, 可对总务司的恨铁不成钢和有话直说的坦诚模样, 让千精更像是一个对官府要求苛刻的纯血璃月人。
天权星能识别出千精没有说谎, 对千精的判断也从一开始“愚人众的棋子”转为“不愧是能被潘塔罗涅看中的合作对象”,可重视的看法,却又很快被另外一种情绪取代。
彩翼鸟落于商贾肩膀。
千精侧过头,任由那与遁玉陵机关鸟同源的机械生命轻啄了他的脸庞。
“我收养了一个来自须弥的孩子。”千精说,这只童话色彩的机关鸟是专门为养子从教令院定制的益智玩具。
异国的孩子厌恶交际,在离开教令院之后,更乐意一个人躲在家里,千精有意培养他的社会属性,如今便先尝试让那孩子操纵机关鸟、借由机关鸟的眼睛观察窗外世界,而他又担心被养子操纵的机关鸟在野外到处乱飞会出问题,便常常在出门时把玩具带在身边,让机关鸟在他可控的范围内活动。
这次千精带了这种机关鸟来参加展会,也算是带自己足不出户的晚辈见见世面,不过出于展会的保密原则,千精没有把具有实时监控和录像作用的机关鸟带进会场,附近的千岩军应该也能证明这只色彩艳丽的小鸟一直在山野里乱窜。
“正巧维持会场秩序的教头是熟人。”千精笑道,“常平教头上次还帮我摘了阿赞挂树梢的风筝,所以我才能放心地一个人进会场——但进不进去,似乎都是在带孩子。”
他摊开手,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对自己太受小孩欢迎的无奈。
肩膀上的彩翼鸟往外侧跳了跳,歪着脑袋看着天权星,那双漆黑的机械眼珠似乎人性化地透露出几分好奇。
“没有加载语音功能。”千精说道,“不然这孩子会主动跟您打招呼的。”
“他很有礼貌。”文翰这样说道,这就是很正常一句客套话,不管孩子家长会怎么接话,总归会开心,天权星甚至对上那彩翼鸟的视线,温和地打了一声招呼,“你好啊,阿赞,很高兴认识你。”
“……”民宅内的赞迪克扯了扯嘴角。
待天权星真正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在千精身边总有一种璃月迟早要完的既视感:千岩军慈祥地看着间谍镜头在空中飞来飞去,天权星傻不愣登真把彩翼鸟当玩具,这种话说出来都有人不信吧?可这就是如今正在发生的事情。
赞迪克想,对面的天权星真该庆幸千精只是临时给他分了彩翼鸟的观测权限,而如今的千精和他都没有什么对璃月的攻击性意图。
他是因为忙着研究学习。
千精是因为在憋着大的。
该说潘塔罗涅不愧是从璃月这个国度出身的执行官吗,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摩拉克斯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多小动作,真不知道未来至冬女皇的计划正式启动,千精能在璃月掀起何等的暴风……
镜头忽然一黑。
赞迪克倏然回神,他拧着眉,看着不再显示任何画面的监控设备,耳朵里飘来千精慢条斯理的教育声音:“天权星大人在跟你打招呼,你在想什么?不许冒犯他,也不许臆测我的做法。”
天权星睁大眼睛看着脖子矮了一截的彩翼鸟。
机关鸟的脑袋卡在了关节处,那不只是蔫了吧唧,更像是死了……坏了。
“我知道你在听。”千精的指尖点着彩翼鸟的脑袋,“暂停收声功能,今日放风时间结束了,学习去吧。”
他相当自然地将死机的小鸟揣进了兜里,对上了天权星的视线,若无其事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天权星礼节性笑了笑,“富贵先生和孩子的相处模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就算这是单纯的玩具,也不能像这样随意破坏,更不用说它在这个阶段代表着孩子本身……”
“抱歉,所以我说,让你见笑了。”千精诚恳的表情在此时更显出一种黑色幽默,“我只是对这种孩子稍微严厉一点儿罢了,文翰先生也不用怀疑我虐待儿童,怀疑我亲近璃月港的孩子们是为了不可告人的控制目的。”
天权星的笑容淡了些:“富贵先生,这不好笑。”
这种说话态度,只会让他觉得千精真的有这种危险的心思,甚至会合理化自己的错误。
“我没有在说笑话。”千精似乎不理解天权星为什么要这样提醒他,从他的视角来看,他就是一直在说真话,“我也该回去了,文翰大人,就像是我说的那样,我要回去检查那孩子的作业进度。”
他说完理由,转身欲走,但又顿了顿,将刚才从文翰手里摘过来的夜泊石工艺品交到了天权星掌心:“你要是喜欢我手里这个,没必要偷换,本身就是你们发放的赠品,我的指纹也不能提升多少价值——所以,两个纪念品,都给你了。”
这就是天权星在展会与千精的最后一次见面。
也是文翰彻底将此人此前所有标签撕个彻底的时候。
他低头凝视在元素视野下翻涌气息的夜泊石。
他没做那种偷天换日的把戏,就算要拿到千精的指纹和谁对比,也不用特意找这种难以拓印的微雕,所以千精的那句话,是谎言,是为了把这枚夜泊石交到他手中的正当借口。
千精在交付过程中在他手心写了一句话。
“我之遁玉,我之赠礼。”
以及一个名字。
“——千精。”
文翰垂眸将夜泊石收起,转过身去。
“今天凝光那孩子跟我谈起踱山葵……你知道这种异植吧,踩中能生出琥珀把人裹进去,之前有采药人从里面解救出了几十年前失踪的冒险家,那冒险家活着,甚至容貌都没怎么变化……遁玉陵地下机关附近的琥珀也不正常碎裂了,我本来以为那都是古岩龙蜥的手笔,也很困惑为什么它们的损毁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差……但有没有可能,琥珀是从内部自然开裂,那个未知存在之前一直在琥珀里面,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