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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1 / 2)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倪青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原本的说辞解释起来越发牵强。

洛川应是这世上最了解倪青行为模式的人,比倪青自己更加熟悉。因为在意、爱慕,或是别的说不清楚的情愫,很久之前,她便开始观察倪青的一言一行。

正如倪青所说,熟能生巧,一段时间下来,倒真让她发现了些问题。

让洛川觉得奇怪的不是倪青说了什么,而是她说那些话时不自然的表情动作。说谎和回忆,是两套不同的表达系统,很多次,倪青的表现都更偏向前者。

常人或许发现不了,但洛川看得一清二楚。

倪青究竟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洛川想不明白。

她也没有时间想明白。

因为这日下午,出了件大事。

洛芝兰惹出来的大事。

洛芝兰爱穿高跟鞋。她喜欢这种俯视的感觉。那些走过的男人女人,不论身份如何,走到她面前,不都得平视乃至高看她一眼吗?

若人仅以外表划分三六九等,她绝对是翘楚。

她就靠着这朴素的精神胜利法过了一年又一年

很多时候,洛芝兰不愿思考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她喜欢,便去做了。

车祸受伤后,皮外伤很快痊愈,骨折也康复迅速,但她的偏头疼发作得越发厉害。

医生叫她戒酒,她不听,止痛药和烈酒混着喝,每天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头疼自然便成了小问题。

连酒都戒不了的她,当然也放不下毒品。

最近警察严查,好货越发昂贵。她变卖了所有的奢侈品,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无天日的出租屋里吞云吐雾。

离了魏智强,没了收入,存款岌岌可危。但洛芝兰并不慌张。或者说,她不给自己慌张的机会。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一支大□□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是吸得不够多。

偶然的清晨与夜晚,难得的清醒时刻,她会跑到一中附近,看一眼搭公交的洛川。

对于女儿,洛芝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

嫉妒她的好运,憎恨她的背叛,或许,还有爱。

只是前两种情绪太多,而那份母爱从她将洛川塞进衣柜里的那一刻起便所剩无几。

那孩子,和自己很像。可为什么,自己活成这副鬼样子,她却能安安稳稳地活在光明里?

她恨命运不公,可世界听不见她的控诉。于是,她只能去怨洛川,把恨落到她唯一能亲近的人身上。听见女儿的哭泣,她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后来,洛川走了,她没了折磨的对象,产生了强烈的戒断反应。

但这反应远比毒瘾发作要轻。

她曾经抓心挠肝想要找回洛川,人走得久了,却也没那么想了。

本该如此。

若这天早晨,她没有看见一中门口招摇的光荣榜。

她原本不想去看洛川。但交易的地点一连改了几次,这回,改到了靠近一中的一条小巷。

货不多,洛芝兰起了个大早,头一个跑了过去。

她已断供了几天,心里痒得厉害,一拿到东西,便随便找了个角落,迫不及待地抽了起来。

抽了两口,她的脚步变得虚浮。

前一天晚上下过雨,长筒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路上,咯噔咯噔地响。不时有水花溅起,脏了鞋面,她无暇顾及,只一味沉浸在极乐里,飘飘欲仙。

周围已不再是肮脏的巷子,而是纯净的天国,天使的雅乐奏响,她寻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走向车水马龙的大街。

周遭越发明亮,几个高大的白影举着透亮的纱帐,将其抛向形似殿堂的华美建筑,她觉得那建筑熟悉,于是又走近了些。

忽然,一阵刺耳的鸣笛打破了天国的幻境,一辆汽车擦过她的身侧。洛芝兰踉跄着稳住身体,发现自己竟站在马路中央。

冷汗流了一地,她快步走回暗巷,抬起头,又猛吸了一口烟。

可这一次,天国没再降临。

周围浓烟滚滚,那殿堂成了一片火海,白影化作焦炭,而那块纱帐上画着的,是两张她死也忘不掉的脸。

洛川,那总是站在她身边的名叫倪青的孩子,如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恶鬼,长着凶恶的獠牙,对她展露狞笑。

她们的头如眼镜王蛇般耸动着,鲜红的信子几乎要吐到洛芝兰的脸上。

洛芝兰尖叫着蹲下来,然而那笑声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掺杂进更多的人声。

她听见父亲的咆哮,听见母亲的尖喝,听见弟弟的讥讽,这些死了二十年的人,这些贬低她厌恶她的人,这些把她当出气筒和挣钱工具的人,他们的声音如此清晰,好像地狱向他们敞开了口子,被焚风送到了她的耳边。

每一个人,都在用不同的声音诉说着同一件事——

洛芝兰,你是个废物!

她拼命地尖叫,用指甲抓挠自己的手臂和脖子,声音却不曾停歇。

于是她捡起地上的石块,冲了上去,拼尽全力地打砸,用手,用嘴,用自己能支配的一切撕烂那些可怕的嘴脸。

可是他们太顽固了,不论她如何搏斗,他们依然在那里。她一遍遍地毁掉,他们一遍遍地重组,直到她被不知从哪儿跳出的黑影制服,按倒在地,他们仍然挂着最可憎的笑容,高高在上地欣赏她的丑态。

一如她摆脱不掉的命运。

深夜,桌旁一盏孤灯。倪青和洛川对坐,相顾无言。

“她——”洛川语塞,轻轻摇头,实在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就这么恨我吗?”过去了整整一天,洛川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懑。

“恨到几个人都拉不住她,要把我的光荣榜撕成碎片?”

“我宁愿她站到我面前,干脆骂我一顿,总好过现在这样——这样——”洛川词穷了,她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洛芝兰白天的行为。

“这都是气话。”倪青叹气,“她那张嘴,你最清楚了。”

从小到大,洛芝兰的咒骂听了不知多少遍,虽然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心里总是要难受一阵。

洛川泄气了:“你说得对。”

“倪青。”她坐到倪青身边,靠着她的肩膀,眼中满是落寞,“你说,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阴差阳错。”倪青揽着她的肩,轻吻她的额头,“她的过去,并不比咱们好过。”

“你对她很熟悉吗?”洛川斜看倪青的侧脸,话里有话。

“比你知道的多一些。”倪青语气淡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大概是对她最合适的评价了。”

洛芝兰不常提起自己的过去,尤其是,和洛川父亲结婚前的那段时间。

洛芝兰的父亲曾是公务员,母亲是工人。那时计划生育抓得很紧,为了生下弟弟,她父亲丢了工作,整日喝酒打麻将,一家人仅靠母亲的薪水度日。

两人都是火爆脾气,时常吵架乃至动手,洛芝兰上去劝架,却常被两人一起责难。

洛芝兰的成绩很好,考上了c市一中,但弟弟上了私立学校,学费是一笔很大的负担,两相权衡,洛芝兰放弃了学业,打工补贴家用。

十八岁,因为加班,她躲过了那场火灾,二十岁,嫁人,二十二岁,生下洛川。自此,她辞掉了工作,围绕着家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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