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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引蛇出洞(上)(1 / 4)

&esp;&esp;夜里,洪兴某处地下赌档。

&esp;&esp;昏黄灯光下,烟雾缭绕久久不散,一群面貌模糊的男人围着一张油腻的骰子桌。叫喊声、咒骂声、骰盅摇晃的哗啦声交织,构成一幅颓丧的堕落图景。

&esp;&esp;程啸坤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蜷在角落最阴暗处的椅子上。

&esp;&esp;他面前的筹码寥寥无几,眼神空洞地追逐着桌上那几颗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骰子,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esp;&esp;在这里,没人认得他这张新脸。也没人知道他就是近期辣手摧花的连环杀手。

&esp;&esp;他偶尔出现在这里,只被当作一个沉默寡言、手气奇差的普通赌客。

&esp;&esp;自澳门回来后,蒋天养提供的赌本他私藏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另一部分,则照常挥霍在这赌桌上作为消遣。

&esp;&esp;因为赌博带来的另类刺激,是他逃避现实,麻痹痛苦和仇恨的唯一方式。

&esp;&esp;又一局尘埃落定,面前最后的筹码被庄家面无表情地扫走,如同扫走一堆垃圾。

&esp;&esp;程啸坤低骂一声,猛灌了一口手中啤酒,冰凉的液体却像汽油,浇在他心头那簇幽暗的火苗上。

&esp;&esp;男人烦躁起身,走出这令人窒息的巢穴。

&esp;&esp;他站在路牙边,点燃一支烟,试图借由尼古丁稳定自己失控的情绪。

&esp;&esp;夜风一吹,有些发黏发热,男人却打了个寒颤。

&esp;&esp;就在这时,刚才邻桌两个马仔也跟着走出来,两人之间骂骂咧咧的对话,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耳朵:

&esp;&esp;“叼!”

&esp;&esp;“今晚手气真是黑过墨斗!”

&esp;&esp;“是啰,衰到贴地…诶,你听讲未啊?头先过来个阵,我听到吹水祥他们讲……”

&esp;&esp;“讲乜啊?”

&esp;&esp;说到这,马仔把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清晰:

&esp;&esp;“他们讲东英奔雷虎个老婆,就是之前被车撞死老母那个…最近好似痴咗线咯!”

&esp;&esp;“吓?点痴法?”

&esp;&esp;“听讲她晚晚发噩梦,经常一个人走去沙田马场旧区个边游游荡荡,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半夜,说是要烧纸积阴德喔!”

&esp;&esp;“你讲,是不是撞邪?哈哈哈哈!”

&esp;&esp;「沙田马场」四个字,像一道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程啸坤麻木的神经———

&esp;&esp;他整个人猛地一僵,夹烟的手指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esp;&esp;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带着下流的调侃和幸灾乐祸,但程啸坤已经听不清了,脑内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esp;&esp;齐诗允!沙田马场!

&esp;&esp;那个贱人!她竟然敢再次踏入那个地方?!

&esp;&esp;那个毁了自己一切的地狱!那个每次做噩梦的固定场景!

&esp;&esp;巨大的仇恨如同休眠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岩浆般灼热的杀意奔涌而出,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esp;&esp;是陷阱?还是……

&esp;&esp;这个念头只闪过了一秒,就被更汹涌恨意淹没。

&esp;&esp;陷阱又怎样!

&esp;&esp;现在自己烂命一条!不男不女!同只阴沟蛆有乜分别?!蒋天养那老贼当自己是把刀!雷耀扬那扑街当自己是只蚁!

&esp;&esp;如今他所剩的,只有全家被灭口的恨!被日夜折磨的痛苦和压抑……就算是陷阱,对方不过区区一个女人而已,他定能扭转乾坤,让她难逃生天!

&esp;&esp;更歹毒的邪念在脑海中逐渐成形,男人狞笑着猛地转身,摔了手中啤酒罐狠狠碾压,在地面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引得旁边几人侧目。

&esp;&esp;但他浑然不顾,那双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毁灭一切的光芒。此刻的程啸坤,就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僵尸,踉跄着狂奔离去,一头扎进更深的夜色里。

&esp;&esp;夜风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那股杀意更加沸腾和具体。

&esp;&esp;第二日。

&esp;&esp;他开始围绕着沙田马场的外围,进行病态却执着的「踩点」。

&esp;&esp;尽管每一次靠近那片区域,都会引发生理性的心悸和幻痛,被马蹄践踏的恐怖记忆如湍急洪流倾泻而出,几乎要让他尖叫着逃离。

&esp;&esp;肋骨仿佛再次传来被马蹄碾碎的、令他晕厥的剧痛,鼻尖甚至能嗅到血腥和草料混合的、独属于他噩梦的气味。程啸坤需要紧紧攥住拳头,用指甲深深抠得掌心里发痛,才能勉强压制住转身逃跑的本能。

&esp;&esp;他强迫自己观察:哪个缺口更方便潜入?夜马散场后,保安巡逻的规律是怎样的?哪个区域的灯光最暗?哪条撤退路线最隐蔽?

&esp;&esp;恐惧与仇恨在他体内进行着疯狂的拉锯战,每一次踩点,都是一次炼狱般的煎熬。

&esp;&esp;但最终,对复仇的渴望,以一种病态到强大的意志力,将其所有的恐惧、痛苦甚至理智,都碾碎、重塑,转化为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笃定。

&esp;&esp;他知道,那里是他的地狱。

&esp;&esp;但现在,他要去把他的地狱,变成埋葬齐诗允的坟场。

&esp;&esp;即便是死,他也要拖着那衰女一起,在那片承载了自己所有痛苦和耻辱的土地上,同归于尽。

&esp;&esp;窗外,天色转阴,眼看就要落雨。

&esp;&esp;齐诗允正低头审阅一份活动方案,手边的黑咖啡早已凉透,只有苦涩随着豆香在空气里缓缓发散。

&esp;&esp;就在她落笔的间隙,内线电话响起,是前台告知有位沙田马场的工作人员找她,说是之前遗落物品,前来归还。

&esp;&esp;女人眼神微凛,平静回应:“请她进来。”

&esp;&esp;片刻后,一位穿着马场清洁员制服、面容朴实的中年妇女有些拘谨地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款式普通的女式手袋,说是昨晚清场时在靠近旧马厩区域的观众席缝隙里捡到的。

&esp;&esp;齐诗允礼貌接过那故意遗落的手袋,语气温和地道谢,并状似无意地闲谈了几句,夸赞马场环境维护得好,即便旧区也很干净。

&esp;&esp;李婶受到鼓励,话匣子打开了些,压低声音说:

&esp;&esp;“雷太你太客气了…我们日日都打扫好仔细的,不过最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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