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如蒙大赦,转身的瞬间,脸上虔诚的塑像脸“啪叽”碎了一地,只剩下麻木的社畜躯壳,走出公廨大门,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刑满释放”的自由味儿。
林府那辆半旧不新的青篷马车,像个忠实的老狗,早已等在街角。
林砚几乎是把自己“卸”进了车厢。
车帘一放,隔绝了外界。
林砚连“到家叫我”都懒得说,脑袋往车厢壁上一靠,下一秒,均匀的呼吸就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起来。
什么礼部,什么武海闵,什么乌鸦祥瑞,统统被睡梦碾碎。
睡眠,是他对抗这个操蛋世界唯一的充电宝,电量告急,必须立刻进入待机模式。
马车晃晃悠悠,碾过京城的石板路,碾过林砚破碎的呼吸声,终于停在了林府门口。
车夫老张头等了半晌,听着里头没有动静,只好无奈地敲了敲车厢壁:“少爷,到家了。”
车厢里绵长的呼吸戛然而止,接着是几声迷蒙的嘟囔和身体碰撞木板的闷响。
林砚顶着一头睡得支棱起来的乱毛,眼神涣散地钻出车厢,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
一进家门,饭菜的香气瞬间刺穿了林砚的困倦神经。
母亲文韫正指挥着丫鬟布菜,她气质温婉,穿着素雅的藕荷色襦裙,见他回来,脸上立刻漾开温柔的笑意:“砚儿回来了?快净手,就等你了,今日有新鲜的鳜鱼。”
父亲林承稷,在工部任职、气质沉稳如古井的中年文官,已端坐主位,他抬眼看了看儿子那副灵魂被工作抽干的尊容,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落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