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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1 / 2)

“可我这一生……只想看一看这,大周城池啊,我若真为了自己,哪里还会在这里苟延残喘。”

卢文颂低低念了一声,“把消息送给她吧,如今城内戒严,怕也出不去,只有明日一早启程之时才能送出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至于卢家,叫他们小心抉择,好自为之,文颂替他们给他们留了最后一道保命符,算是报了生养之恩,日后世上再无卢文颂,自求佛去吧。”

什么船都想搭上?那卢家早晚被削得头皮都不剩,哪里都没有容身之处。

侍从对上卢太妃常年茹素的脸,刹那之间,瞧见了原本温润出尘女子眼中的森冷锋刃。

世家女子,从来刚骨。

天,终于亮了。

皇帝仪仗和一串宗亲勋贵仪仗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直至都下了车轿,皇帝一回头,才诧异道,“崔师傅,您怎么来了?”

昨夜被下诏围了的家族中,也有崔家。

崔耀微微一笑,他这些时日瘦了些许,显出最初文人的清癯风骨来,“我不来,我那逆徒怎么会来。”

元谌一怔,下意识以为是先帝和自己。

当年崔耀也为他们讲过经典。

但旋即他意识到了,崔耀再德高望重,那也不能这般说一个皇帝。

他口中的学生,不是他和明岐。

是他悉心教导赐字,看着那孩子长大的。

元延盛。

他心底骤然生出些足以吞噬许多东西的硕大漩涡,在萧瑟的江风吹拂下,忍不住想,元煊当真是好命啊。

即便元煊生而为女,可当世大儒,依旧不认自己为天子师,偏要坦坦荡荡承认她是他的徒弟。

可凭什么呢?

元谌和元嶷一般在心底生出了一个问题。

元延盛她凭什么得人心?

他转头看向了穆望,穆望的袍子被风吹得飒飒作响,似乎察觉到了帝王的注目,他转过头来,冲元谌一笑,“陛下放心,今日有我在,定能护您周全。”

元谌忽然就松了那口气。

倒是也不尽然。

遗诏

大军跟着仪仗出城的时候,元煊正站在金镛城墙之上。

长孙行甲胄加身,“殿下的布置我不敢置喙,可李都督还有半日行军方至,您却偏要自己攻城,叫子彦前往祭天大典,可您才是最该去祭天大典,力挽狂澜,杀綦贼伪帝的人。”

“而且……那几日城门混乱,我不曾着意穆子彰的私兵多寡,这几日操练之时我站于瞭望台,他从始至终支持的都只是下一个皇帝,但穆家满门堆出来的重臣,从不甘心屈居旁人之下。”

“子彰必有后手。”

“我知道。”元煊淡然听着长孙行的话,知道他是怕她与穆望留下在京中的后手正面相撞,穆望到底与她相识多年,且穆家所留在京中的势力比她更为根深蒂固。

“我还知道,你跟着我,他势必不会再放过长孙一家,他不会猜不到,跟着他的私兵,势必会因为綦伯行掣肘被留在洛阳之内,最多只能安插入皇帝的千牛卫中,那最多只有二百人。”

“所以他势必在城外还藏着一个至少五千人的精兵,以他穆家的兵法私传,那么他一定不会将重兵部署在拦截我们的路上,因为綦伯行也想要拦住我们。”

“那么他的兵,一定会放在那里,其余的部属都不过是望风的。”

元煊拔出剑,剑光在空中划出流线,点在了洛阳东侧一角。

“所以我将崔松萝放在那里。”

“崔松萝曾经收到过许多穆望家中的私礼,她心细也心善,一定会发现城内端倪,刘文君带着我的手谕,城内的僧兵足以牵制穆氏私兵一些时候。”

“我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元煊转头看向了长孙行,“我们知道子彰的路数,他也知道你的路数,甚至他比我更清楚你,这些年来,究竟又多学了什么,子彦,记得我说过的吗,祭天大典第一箭,要你来射出,不要后悔。”

穆望一定知道他们会先打回洛阳,就算他们不打回洛阳,也一定被伏兵逼往洛阳,拖延去祭天大典的时间,届时他们赶到之时,什么挽回都晚了。

长孙行默然良久,从齿间挤出几个字,“他怎么敢?”

“长孙家和穆家世代交好,那也是他的伯父!他怎么敢?!”

长剑划出流畅的弧度,轻飘飘回了腰间。

她错开长孙行的视线,“饮鸩止渴,不止你我。”

权力是这世间最无药可解的毒,一旦沾染,必定上瘾。

说来还要怪她。

毕竟穆文观,是她亲手杀的,穆子彰学会了。

“臣长孙行,定不负殿下圣恩。”

元煊没有回头。

他们都寒食加身,无药可救了,可这江山还要救。

死一个人,死千万个人,今天都要为这荒唐的皇位做个了结。

“将士们!”元煊太走下城门,看着早就整装待发的将士,“今日綦贼挟伪帝祭天大典!綦贼牵制洛阳百官,当中有些是你们的家人,有些是你们的恩师,或许有些,是你们常见的檀越,君父被害,尸体被辱,国母幼子皆死于綦贼之手,我为人子人臣,不能忍,你们想来也不能忍!”

“我们几日前被迫放弃洛阳,今日我们,就杀回去!!!为了大周国本归于正统!为了你们洛阳城的家,和亲朋好友!随我出城!”

元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长孙行和被安排跟着长孙行的灵远。

这一眼,疑虑深埋,只余高炉熔铁,与子同袍。

其实她也没有当真将全部底牌告知这两个人。

她也思量过许久,放这两个人离开,到了祭天大典,会不会就此反水背叛,。

所以最初回金墉城,她只叫贺从接手操练僧兵,却将长孙行支给了惠隐。

他们战马不算太多,长孙行跟着操练的骑兵不过兵力的十之一二。

可祭天一局,她亦不能叫长孙行心中有憾,这是她身为君主必须替麾下人考虑的。

元煊深吸一口气,四五年的时间,她疑心深重,再难信任他人,可在这关键时刻,她必须信任他们。

人生处处是赌局,成败由人,但元煊不再害怕背叛了。

她抬眸,眼中燃着滔滔火焰。

日出东方,赤云漫天。

天既破晓,杀。

大军兵分两路,元煊带兵直抵洛阳城下。

那城门本因着先前綦伯行攻城刚刚修缮,可偏生这修筑城门的就是元煊所率中军。

他们轻而易举近前,元煊勒马仰头,“洛阳城内中军!想必你们忌恨本王断尔等家族勋入仕之路,可如今綦贼强令京中官员全部前往祭天大殿,只留你们守城!想必你们当中有人的族人亲眷也去祭天大殿,诸位可要猜猜,綦贼嗜杀成性,又格外记仇,他又为何要选在开阔可用兵的地方祭天!”

“你们还要为綦贼守这城池做什么?我元延盛一日为元氏子孙,便一日守这元氏天下,你们还要认贼作父!眼看那綦贼把持京都,操弄皇权,毁我大周江山吗?”

“你们若再执迷不悟,我元延盛宁可背上这千古的骂名,也要拨乱反正!做一回攻入自家都城的叛王!来人!给我破开这城门!”

元延盛挥手,攻城的冲车上前。

冲车刚刚撞门三次,大门已经轰然打开。

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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