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欢声笑语浅淡无色,一切的一切都在疯狂消褪斑驳。
薛峤娘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喊。
“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她奔到精疲力竭,奔到膝足血肉模糊。最终从聘婷少女,奔回懵懂稚童。
只是小院格窗落灰腐朽,石阶满生碧苔。桂树已成一截烂木,几只老鸦呜咽和音。风来雨来,几场霜雪后
只剩一截坍塌墙垣,满目离离荒草。
而她是新生的柳,是初成的燕。柳塘百尺不见栽柳人,燕子呢喃飞还再无梁上巢。
世事如流水,偶然想起来,只觉得遥远而浅淡。
如今随着时光一并走了十年,才后知后觉。
原来,这就叫做离别。
原来,这就叫做死亡。
而她的母亲终究是离开了她,她的母亲终究还是舍弃了她。
有眼泪顺着脸颊而落,薛峤娘想:自己那时有哭吗?有如此多的泪吗?
可是她忘了。
薛峤娘却还记得,母亲所说的“回去”。
曾几何时,她也想要回去,回到那懵懂无知时所蜷缩着的、温暖的、狭小的、广阔的地方去。
只是,奈何奈何……
她回不去,她无处可去。
她是母亲的女儿,她的母亲也是母亲的女儿。
她的母亲早已归到了母亲那里,同母亲的母亲一起,共同复归到那万物的母亲怀里。
几经夜来幽梦,一净凄凄惶惶。
就连她与母亲之间的那条路,亦是荒草绵绵,横枝遍生。
既走不出,也走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