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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 2)

几位教授和青年代表围坐一桌,彼此间寒暄着时代、责任、平台与愿景。

岑唯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身侧是一盏昏黄的壁灯,映得她指尖透着一层浅浅的红。晏之被安排在她斜对面,两人之间只隔着两个人和一只红酒瓶,却从头到尾没有对视过一眼。

岑唯一直没看她。

一开始,气氛还算友好,岑唯话不多,偶尔点头回应,语气客气得像一块经过多次打磨的玻璃,干净、光滑,却无懈可击。

直到话题忽然落在了“匿名善意”上。

“现在网上有不少人用小号捐款、投稿、转发社会议题,不露脸,不留名……是不是这才是更纯粹的善良?”有人笑着提问,语气带点欣赏。

“是啊,做好事而不求回报,是传统里提倡的君子之风嘛。”另一位中年教授点头附和。

岑唯听着,原本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可下一秒,她却忽然“哧”地笑了一声,低低的,像从喉间溢出的锋芒。

她放下杯子,眼神仍停在自己的盘子上,语气却淡得像一枚缓缓落地的冰屑:“我最讨厌人搞‘匿名善意’。”

话一出口,桌上一静。

有人“嗯?”了一声,像是没明白她是否在开玩笑。可她没笑。

她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盘子里的豆腐,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语调却冷得不像是无意为之。

“因为太容易了。”她抬起眼,眸色清凉,话语却带着一点被割过的痛,“太容易躲在匿名的外壳后面,把自己的愧疚感处理成道德感。”

“你可以先让人疼,然后在他流泪时再悄悄递一张纸巾,借着不留名的方式假装无私。你可以说‘我是好意’,却没人能追问你当初为什么先把人推下水。”

她说得平静,没有激烈的情绪波动,甚至没有多看晏之一眼。但她知道,她在听。

晏之坐得离她不远不近,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收紧,骨节发白,眼底藏着一点细微的动摇。

岑唯没再继续,气氛一时凝住。

有人试图圆场:“可能只是表达方式不同嘛,有的人比较内敛——”

但她没接话,只是垂下眼帘,继续夹了一筷子菜,像刚刚那几句话根本不曾出口。

晚宴结束后,宾客陆续离席,桌上只剩零星杯影和未动的餐盘。

岑唯走到外廊吹风,夜晚的风不大,但足够让人清醒。

她单手拎着包,头发被风吹得微微乱,神情淡然,宛如整个人笼着一层冷静的壳。

晏之出来时,看见她的背影,忍不住走近了一步。

“刚刚的话……”她开口,声音低低的,像怕惊扰什么。

“没醉。”岑唯打断她,连头都没回,“是清醒说的。”

她的语气是毫无犹豫的凉薄。

晏之喉头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可那句话已经把她所有解释的出口堵住了。

风从她们之间吹过,带着晚宴厅余下的酒香与人声,像在努力掩盖沉默里真正的锋利。

岑唯没再说话,也没有转身。

晏之站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退开。

她们之间不再有声音,不再有眼神,连那一点点可能靠近的勇气,也被晚风吹散。

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决绝,和一段,可能再也无法回去的,记忆。

岑唯站在地铁车门旁,背靠扶手,手机握在掌心。

晚宴的残余气息还贴在她身上,她不想回忆,但记忆总像一块反复加热又冷却的铁片,贴在皮肤上烫也疼,撕不掉也疼。

车厢里很挤,一个女生拎着电脑包站到她旁边。岑唯无意间瞥了一眼,对方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条微信群对话:

“你讲性别结构,我男朋友说‘这不就是情绪宣泄么’。”

“我提职场性骚扰,我哥说‘她要是穿得正常点就好了’。”

“我说我晚上不敢一个人走路,我爸说‘你胆子太小了’。”

她一行一行扫下去,忽然感觉胃微微拧紧。

另一侧,一个西装男坐着,他大概四十多岁,手里拿着份财经杂志,戴着蓝牙耳机。

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他没在意,只听到他冷冷回了一句:“现在就是谁喊得响,谁就成‘主角’了。那些女的天天拿受害者身份说事,搞得我们什么都不能说。”

那一瞬间,岑唯猛地觉得整个车厢都在发出一种轻微的、却令人极度烦躁的轰鸣。

她环顾四周,满车的人。有低头刷短视频的情侣,有戴耳机闭眼休息的高中生,有刚下班的程序员,还有一个怀里抱着熟睡小孩的年轻妈妈。

人挤人,话挤话。

而她,像站在一个充满幻听的暗箱里——每一个普通场景背后,都藏着某种她无数次写进稿子、却始终无法彻底说清的哑痛。

她忽然想起自己最近接连看到的评论:“你们女权是不是管太多了?”“又在消费受害者?”“为什么不能平等地谈‘人权’?”

那些话全都像老唱片一样重复,荒谬却真实。

她忽然意识到:所谓“女性问题”,从来不是“女性的问题”,而是被如何命名、如何安排顺序、如何消音地“处理”成了一个“边角”议题。

被谁允许说、说多少、说到哪一步,就决定了它是不是能存在。

是啊,为什么我们总要在谈论自己的痛苦之前,先想一遍“这会不会让他们不舒服”?

车厢广播报站声将岑唯从密闭玻璃瓶中拉出。风从站台灌进来,带着一股浅淡的汽油味,却让她瞬间清醒。

她走在站台上,打开备忘录,打下一行字:

《解构性别偏见:为何“女性问题”总是成了男性问题的附属品?》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

“在这个结构里,我们不仅被定义痛苦,还要被允许痛苦。”

她收起手机,走向校园方向,脚步不快,却一步比一步稳。

那天夜里回到寝室后,岑唯没有急着睡。而是泡了一杯红茶,点开备忘录草稿,把《解构性别偏见》选题初稿从头改了一遍。

她想让内容活着——不只是理论堆叠,而是活生生的疼、活生生的挣扎。

她开始在社交平台发布征集帖,注明“长期征稿、可匿名、愿意承担风险的故事都欢迎”。附了一句:“不是非要沉重的结局,哪怕只是一个让你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

不到24小时,收到了十几封投稿。

有女生说她升职前必须签署一份“不怀孕协议”,有男生说他曾试图在家中谈“育儿平权”,结果被母亲呵斥“你像个娘们”。

也有大学讲师匿名讲述自己如何因为拒绝上级的“私下邀约”,在接下来一年里被边缘化到只剩监考安排。

这些故事像是在她脑中拼出一幅沉默的地图图,每一条裂缝下都是一双不敢吭声的眼睛。

她很快制定采访清单,开始联系愿意出面受访的人。电话约谈、线上深聊、线下录音,白天跑资料,晚上剪语音。她慢慢地把那些零散声音,编织成一个整体。

邮件没有寒暄开场,也没有任何能识别身份的细节,只是一段平静的叙述:

【a:我过去从没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我成绩好,升职早,在行业里也算有些话语权。我以为这些已经证明了:性别没有成为我的障碍。

但后来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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